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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番外(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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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罗大姐是自己离开的这两个多月里来的,莫不成在她看来,秦岳乃是一个独自抚养女儿的鳏夫?

心月百感交集,咬着唇。她走以前,跟秦岳说好,如果有邻居问起她的行踪,便说是家里亲人重病,回去探亲的。罗大姐初来乍到不知情况,主动来找秦岳,可以理解,那后来呢?

秦岳既已明确拒绝过她,她怎还能这样明里暗里地来纠缠?

心月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想起今早上罗大姐来向她打探房事的情景,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你拒绝后,她是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笑一笑便走了。”

“那后来呢?”

心月追问,秦岳抬头看了她一眼。

“后来是不是也像今日这样,有空就来找你说话,给你送烧饼,说你身体结实,要多吃一些才行?”

心月没有发现,自己的醋意全都写在脸上了。

她跟秦岳结发为夫妇,虽然感情谈不上有多轰轰烈烈,但她一直是拿秦岳当夫君来对待的。

哪个女郎能忍受自己的夫君被别人如此放肆地觊觎呢?

心月气恼,碗里忽然多了一颗热腾腾、香喷喷的焦炸丸子。

“我有吃的,我做的吃食比她的烧饼好吃。”秦岳给她夹完肉丸,又夹了一箸炒茭白,“我以后不会再收她的烧饼。”

这是很诚恳的解释了,然而心月心里更多了一些气闷。

“所以,你还是吃过她给的烧饼了?”心月声音瓮着。

秦岳纠正:“买的。”

心月垂目:“那她是不是也常来跟你买酒?”

秦岳这次反应很快:“下次不卖了。”

“……”

心月抬眼,看到烛光里,秦岳一双黑亮的眼,胸口莫名一热。

秦岳的厨艺的确一绝,无论是鱼虾一类的水产品,还是茭白莴笋等蔬菜,经过他的手,都能成为诱人垂涎的佳肴。

心月也夹了一颗肉丸、一箸炒茭白到他碗里,回想罗大姐早上说的话,揶揄:“多吃点,你身体壮实,不多吃点,可是填不饱肚子的。”

秦岳怎会听不出来,唇抿着,知道心月还在介意,心里有一种隐秘的窃喜。

“嗯。”他没再解释什么,应声后,闷头吃饭。

这一餐,硬是吃了三大碗。

寻常人家夜里没有什么休闲娱乐的事,又兼吝惜油灯钱,吃完晚膳后,多半便早早歇下了。

秦岳的房屋在心月隔壁,准备完明早的活计后,他没回屋睡,而是留在厨房里劈柴。

心月抱着笑笑坐在床头,听着那头闷闷的劈柴声,心绪起起落落。

她回长安已有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来,秦岳没有主动跟她提过圆房的事。算起来,他们至今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昨夜梦魇后的一个拥抱,并且还是隔着被褥的。

心月心情复杂。

秦岳今年二十有二,在此以前并无婚配,如果心月没猜错,他应该还是个童男子。这样孔武有力的一个人,守着她大半年不越雷池一步,讲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说来说去,还是她欺负人家老实罢了,再这样“欺负”下去,别说是外人,就连她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

心月百感交集,低头看时,怀里的笑笑已睡了。

厨房里,砍柴声干脆利落,不久后,门扉被人悄悄推开。

心月蜷缩着手,紧张地朝里面望。

土墙上开着一扇窗,月光流泻,四下清明,秦岳便没点灯,凭借着极佳的目力在夜色里劈着柴火。

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他袖口半挽,两截小臂露在外,劈柴的时候,蜿蜒青筋在月光里绷着。

尤其一刀劈下去的时候,那贲张的力量令人心悸。

心月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这样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时愣住,没留神手里推开的门。

“咯吱”一声,秦岳收住柴刀,转头向门外。

心月被抓包,慌张地收回手,抿了下唇才道:“你……怎么还不睡?”

秦岳放下柴刀:“我吵到你了?”

“没有,”心月脸颊有被夜色掩盖的羞赧,“……我害怕,不敢睡。”

秦岳很快想到昨天夜里她被噩梦惊醒的事,眉头一皱,起身走来。

心月被他拉进厨房,门关上,后背的寒风没了。

砍柴声也没了,耳畔嘭嘭的,乃是心跳声。

心月自认已暗示得很明显,可秦岳似乎没有领会,拉她进来后,给她找来一张杌凳,两人肩并肩在一堆柴火前坐下。

心月无奈,默默地看着他劈剩下的柴,想了一会儿后,靠上他肩头。

秦岳劈柴的动作一下变缓。

厨房里的劈柴声断断续续响了两下,最后,秦岳放下柴刀,低头看肩上的人。

“蔓娘?”

心月闭着眼睛,佯装不应。

秦岳又唤了一声“蔓娘”,他声音跟赵霁不同,是粗犷而低沉的,像海潮卷涌着的砂砾。

心月心口疾跳,坚持着,没做声。

秦岳回头,轻轻地拍净手掌上的柴渣,又抓起衣袍擦了两下后,抱起心月。

心月走前没有灭灯,一盏油灯放在镜台上,铜镜里,一个糙汉抱着一位美娇娘放在床上。

床幔半挽,影影绰绰,秦岳给心月脱下鞋袜,想了想后,又替她解开外面那件夹袄。

笑笑睡在靠墙的里侧,秦岳没叨扰,给心月盖上被褥后,便欲离开。

心月抓住他的手。

烛灯燃在后方,床帐里,心月一双清波流转的凤目缓缓睁开,似暗夜里盛开的幽昙。

秦岳呼吸一霎微窒。

心月没敢看他,只低声道:“我害怕。”

秦岳抿着唇,眼盯着心月,手指在暗处蜷着,深吸一气后,拎了绣墩在床前坐下。

“你睡,我守着你。”秦岳声音克制,似在压抑着什么。

心月默然,脸颊绯红,不知道该怎样敲醒这块傻木头。

严冬的风吹撼着窗柩,深巷里的那些树杪又开始张牙舞爪了,心月也不知是出于对噩梦的恐惧,还是对秦岳的愧怍,攥紧手里的被褥,半羞半恼:“上来。”

秦岳身形明显一震。

心月颦眉,重复道:“你上来。”

说罢,倏而一转身,挪向里侧,背对着床外的人。

床外是良久的静默。

良久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烛灯熄灭,人影压在床幔上,床面一沉后,秦岳躺上来了。

心月屏息。

被褥并不算大,床上躺着一家三口,心月、笑笑紧紧挨着,后背则跟秦岳隔着两掌宽的距离。

缝隙太大,风灌进来,冷飕飕的,心月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最后,秦岳把被褥从自己身上扯下,掖着心月后背,挡住风口。

心月转身,对上秦岳明亮的眼睛,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是木头么?”

“不是。”

秦岳斩截否认,心月心神倏然一震。

帐里漆黑,然而彼此眼睛都似火烛一样地亮,心月竟不敢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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