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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章 因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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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所赠之物,都是好的,自然要留着。”执明凝视慕容黎,摈弃无尽惆怅,笑了笑,凑近慕容黎,将红娟轻轻触碰慕容黎额角,擦了擦。

然后,下一刻他就伸手揽住了慕容黎,紧紧拥抱着,眸中突然有了泪光:“阿离,对不起。我……没动玉衡,归降书没有盖天权王印,我没有伤害玉衡的一民一子,我让莫澜留在玉衡,只是让莫澜照顾他们。阿离,天权将士,都死了,我很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怕他还没来得及赶到他身边,他就启动八剑,遭受神剑反噬,他怕那个诅咒的应验。

他悲恸欲绝,伤痕累累,战争残忍而迅速,暴虐而干净,他深深的体会到乱世之中没有算计就是一败涂地,如他今日这般,唯剩残兵败将。

看着地陷活埋,失去整支天权精锐,才深知生命是如此脆弱,面对生命流逝的无能为力,那些嫌隙又算得了什么,他只知拥抱慕容黎,不能失去慕容黎,再不能失去慕容黎。

他怕慕容黎也会脆弱如流萤化为飞灰。

“我来了,就不会再有人牺牲。”

慕容黎的面容变得落寞,他明显感受到执明在轻轻颤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怕到颤抖,是十里赤红的杀戮?还是自己?

“他们怀着一腔热血,奉我为主,却因我埋骨他乡,死不瞑目,他们是否恨我?”执明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阿离,可我最怕你不再理我,是你恨我,我愚笨,不知道该如何弥补阿离,如何讨阿离开心。”

“执……”慕容黎抬手,不知该给他一些安慰还是挣脱他,刚说出一个字,又被执明紧紧拥住,执明的拥抱是如此之紧,紧到生怕下一刻就会天人永隔。

“阿离,让我抱一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执明的声音也在颤抖,却只想一吐为快,“阿离,我说过,你若要以天下为棋,众生为子,我甘愿为你的棋子,我知道阿离是不会伤害我的,阿离踏着千军万马而来,心中一直是记挂着我的,对不对?就算阿离恨我,也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你知道,很多事,都在我的算计之内。”慕容黎发出叹息,并不否认利用执明的事实。

执明未杀佐奕,想必已经知道玉衡之事的始作俑者,他也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因何没有责怪反而愧己不已?

不是应如从前一般,怪他算计而害死了如此多的天权兵吗?即便后期是中佐奕圈套,若是硬将黑锅扣在他头上,他也并不打算解释,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他不屑言之。

“可我赌赢了不是,每次生死攸关,阿离都会降临,为我披荆斩棘,这难道还不能证明阿离根本舍不下我吗?”执明紧紧搂着这份如玉的温存,入骨的相思。

不是仇敌,便是盟友,盟友,本应互助共利,不是吗?

无可否认,执明在慕容黎心中依然有一席之地。

慕容黎沉默片刻,道:“凡是赌局,都只是一场游戏,胜负输赢,早有安排,越是没有自控能力的人,越是在游戏中无法自拔。”

“对你,我早就失控了。”执明轻轻放开怀抱,转而握住慕容黎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一生的执念,他的眼眸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诚恳,“阿离,放下戒心,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阿离受委屈,跟我走,好不好?”

“我来此,就是想带你走,不惜尸横遍野,阿离,我只想带你走。”

跟他走,离开蕴藏神力的又原山脉,就不会有八剑神力的反噬。

他并非不想为天权将士讨回血债,但他更在乎的是慕容黎的命。

曾经是利益纠葛,如今是宿命阻隔,他们,情缘已尽,只能天各一方,各自为王,方为安好。

可为朋友,不可为情。

“走?为何?”

“因为……”

“执明,我们都是君王,没有任性二字。”

慕容黎心头涌起怆然,他忽然想起蓝色棋花为引,他接过“泽”字半月令的聘礼时心中的释然。

相惜相知,天长地久,生死可共,他与他相处,不用背负防备的枷锁,可换得一身轻。

连心之情,护命之义,让他刻在骨中,印在心底,变成永恒的记忆,记住那个卓然尘外的人,巽泽。

他算计天下,本就太累了,不想再在今后的累累岁月中继续猜忌,午夜惊醒,提防着枕侧之人。

他要的,也是安心。

能带给他安心的人,从来就不是执明。

从前混吃等死,如今赤子蒙尘。

今日这支奇军,雪中送炭,打壬酉出其不意,是巽泽护他之情,一生,一世,一依托。

黎泽阁,他给了他全部,他亦不能负他。

君王与君王之情,永远捆绑着利益,没有任性二字。

如毓骁,如执明,无论曾经多如胶似漆,伤及利益,都是兵刃相向。

诸天无言,万籁俱寂。

……

四菱峡谷的西方一股洪流自地脉暴射而出,带起百余丈长的巨涛,疾流而下。

与此同时,昆仑丘广场,五芒星骤然亮起,水元气融入青色漩涡,幻化成一片水色青雾。

壬酉满意微笑:“天时地利人和,法阵即将大成,龙困浅滩,慕容黎,你命由我不由天。”

仲堃仪伸手,取过一方绢布,缓缓擦拭着纯钩剑锋:“它陪了我多年,实在有些不忍将它弃于圣殿。”

壬酉扶上纯钩剑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不是弃,是诱,它有它的使命。先生若是想要宝剑,天枢精铁甚多,何愁不能重铸一柄削铁如泥的称手兵器?”

仲堃仪放下纯钩,沉吟:“族长可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慕容黎想要的或许不是神兵力量?”

壬酉第一次隐去笑容,淡淡看着仲堃仪。

仲堃仪道:“我想了很久,慕容黎心思难测,在经历了灭国丢命之痛后更是对每个人都起了防备之心。白首相知犹按剑,他防着执明未曾将八剑之事告知,偏生告诉了玉衡郡主,还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与此人?若慕容黎真心要将神力据为己有,为何来此又未带神兵?”

“没有神兵就不能开启神力。”壬酉皱起了眉头,“那先生认为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仲堃仪幽幽道:“或许,他仅仅想要我们死。”

任酉微笑,他们也想要慕容黎死。

仲堃仪:“八剑只是混淆你我视听?”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若慕容黎诚如先生所言,并非觊觎神兵之力,那么纯钩就不足以吸引他入圣殿,法阵则无用武之地。”壬酉平缓表情,又继续展现笑容,“先生方才也说过,八剑之秘慕容黎独告诉玉衡郡主,也让玉衡郡主保管,无论是信任还是利用,他们关系必不匪浅。只要有关系,我就能让他入阵。”

他向仲堃仪伸出双手,很是诚挚:“纯钩不仅仅是诱饵,它是启动圣殿之墓的元枢。”

仲堃仪慎思良久,抬起纯钩放在壬酉手里,看着壬酉,话中有话:“我关心的,不是剑,是谁能笑着活到最后。”

壬酉握着纯钩,微笑,能活到最后的,只有他。

手指在青石上敲出两下清脆的响声。

一位族人走了过来,弯腰施礼:“族长。”

“瑶光兵动向如何?”

“慕容黎抽调一万骑兵往草原行去。”

仲堃仪缓缓道:“看来慕容黎洞悉你的意图,以骑兵对战骑兵,去救执明了。”

“瑶光骑兵。”壬酉嗤之以鼻,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问道,“壬癸首领的战报何时能到?”

“大约还有一日。”

壬酉抬头,此时阴云散开一线,天光破出,刚好照到他的眼睛。

轻骑兵是他训练的修习者,重骑兵是婴矦族族人精英,这一局,慕容黎当如何破?

……

没有任性二字。这句话那么轻,那么决绝,让执明痛不可言,他知道,一切都变了,变得近在咫尺仍遥不可及。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

只不过在这场情感战争中,他不能放手,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玩败了天权,再没有了慕容黎,他将永生寂寞,一无所有。

如果慕容黎不能为他所拥,这样心有九窍绝顶聪明之人,若有一天成为对手,他会如坐针毯,寝食难安。

论心计,他玩不过他,论武功,他不是他对手,唯有将他放在身边,视线可及之内,才能牢牢抓住一切。

他露出纨绔的笑,就是要任性一次,拉紧慕容黎:“总之,阿离永远是我的阿离。”

慕容黎无言。

最难消受,却又不得不受。只有无言。

他将目光投向了十里赤红,似乎天地都不能留住,执明也只不过是一抹流云而已。

“这场战争若不彻底了结,你,我,天权,瑶光何来太平?”

执明咬住嘴唇,不能回答。

“主人,有战报。”

北风隔了老远就呼喝着冲到慕容黎面前,鞠躬行礼,俯身的时候有意无意瞄了一眼拉着慕容黎的执明,执明也在看他,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敌意,甚至莫名有些熟悉,然而他很确定,不应该见过的。

执明皱眉,这种敌意与玉衡郡主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不过此人身形并非玉衡郡主,他想看清楚一些,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

他盯着北风。

北风抬头,瞬间脸上就戴了一个狐狸面具,如他一般,像只狡猾的狐狸。

“拜见天权国主。”面具凑到执明眼前,两只乌黑滴溜溜的眼睛诡诈刁钻。

执明猝然被吓了一跳,愣道:“你,为何戴着面具?”

狐狸面具扣在北风面上,察不到言观不了色:“回天权国主的话,小的自小容貌极度丑陋,出生就吓死了父亲,是为不详之人,常因畸形面目遭人唾弃践踏,怕冲撞了国主。”

执明狐疑的继续盯着他。

揭开旧伤疤,北风似乎很是悲戚,低下了头:“国主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小的主人,小的因面目丑陋吓坏路人,在瑶光城外被一群恶霸嘲笑毒打险些丧了命,是主人路过救下了小的一口气,主人心善周全,还为小的打造了这只精致的面具遮蔽丑恶,从那个时候起小的就发誓这辈子唯主人马首是瞻。”

执明狐疑的看向慕容黎。

慕容黎眉心微蹙:“……”

他并不知道北风戴面具的真实原因,想必是不想让执明认出他们是玉衡人。

他亦不想暴露天宗黎泽阁。

大家开心就好。

不解释就是代表默认,执明摸不着头脑:“哦。”

然而他还是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慕容黎缓缓吐出一个字:“讲。”

“铁骑兵推进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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