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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 章 天倾庄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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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泽一声惨叫,从四楼滚到三楼。

原因很简单,托大输了所有金子,衣饰,发簪,最后把慕容黎也抵了,于是被慕容黎一脚踹下了四楼。

庄家用鄙薄的眼神望着他,在四楼门口立了一个牌子:赌品太差,禁止入内。

虽然没有题名道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赌品太差之人,一定是躺在地上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刚被打出来的那位。

在二楼时还耀武扬威,神气得很,一炷香时间不到,竟输得一塌糊涂,连身边那位公子都拿去抵债,如此不自量力薄情寡义之人可不就是赌品太差。

赌博十赌九输,但输人的还是头一次见,一会儿巽泽身边就站满了人,指指点点,口沫横飞,诸如云云各种唾弃之言轰在他的脑袋上。

“烦死了,输就输了,又不是你们没输过,有什么好看的,滚开滚开。”巽泽鬼里鬼气怪叫,他都输得精光,是真光了,不该同情一下的吗?还落井下石,要不是需要继续装一下,他就要把他们丢到一楼去。

让他们体验砸二层楼的滋味。

这在别人看来就是恼羞成怒,要不是脸上还戴着面具,就应该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免得躺在地上丢人现眼。

啧~啧~啧~

看笑话不嫌事大。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输赢永不是唯一的结局,公子不必气馁。”

这个声音很温和,宛如清风拂过竹林,带起一种红尘荡尽,沁人的清凉,才一入耳,便让人如痴如醉。

巽泽拨开遮住眼眸的乱发,揉着被砸疼的腰,徇着声音望去,趾高气扬道:“你看我像是很气馁吗?”

濮阳卿青衣青面,青竹扇面一合,向他伸出了手:“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可愿与在下弈屋对局?”

“不愿。”巽泽干脆坐在地上,衣不蔽体,自嘲道,“只剩这件,再输就没底了。”

那件单薄的中衣胡乱挂在身上,该遮的地方没遮,不该遮的地方也没遮,袒胸露颈,披头散发,要多羞耻有多羞耻,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可濮阳卿偏没有移开目光,盯着巽泽看了半晌。

巽泽索性大大咧咧迎着濮阳卿目光,不怀好意道:“你眼睛抽筋吗?如此盯着本公子看,不怕眼睛长出朵花来。”

濮阳卿折扇唰一下打开,遮住半面唇角轻笑起来:“我看你与从前有何不同。”

巽泽傲然:“那你可看出来个究竟?”

濮阳卿轻轻道:“雪肤花貌,凝脂点漆,更甚从前。”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本公子与你素未谋面,何来从前?”巽泽终于忍不住弹跳了起来,拉着衣衫遮住胸膛,好似刚被轻薄过后的良家少年。

慕容黎还在上面,什么狗屁凝脂点漆,说的好似从前就看过他身体一样,这朵烂桃花可不要惹出什么误会才好。

“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有趣。”濮阳卿缓缓揭

浅浅一笑。

“是我。”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公子榜首。

濮阳卿绝对是取龙城最当得起这个品评的人。出身世家,文采斐然,瑶琴丛竹流风曲动天下,一把青竹折扇练到了江湖一流的地步,是武林中难得的翘楚。

虽出生高贵,为人却温蔼清和,行走江湖,多为武林中人排忧解难,行侠仗义,一改世家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印象,年未弱冠,就已坐上天倾山庄庄主之位。

护佑取龙城多年,更是声誉鹊起,令人折服。

因而他发帖召开武林大会,各门各派未有反对之声,甚至暗示这武林盟主之位就该濮阳卿坐上去。

濮阳卿却只是淡淡一笑,武林盟主当是德才文武兼备之人,是给江湖少年一展鸿鹄之志的机会,他固有文,鳌头已占庄主城主,再比武胜之岂非恃强凌弱。

最是端庄谦虚。

他青玉色的衣衫上,淡淡描绘着竹纹,让他整个人同青竹一般虚心且能自持,淡泊正直高远。

他只是露出淡淡笑容,就让他整个人变得特别温暖,仿佛他本是天上之人,只因这一笑,又回到了人间。

在他面前动武,会让人觉得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

巽泽似乎呆了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热情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这么随便一滚,都能遇到故人,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濮阳卿:“既然运气还不算太差,不如弈屋饮一盏对一局?”

“赌品太差,禁止入内。”巽泽耸肩,示意小斯立起来的那个高高的牌子,那可是给他的专属权利。

在永夜楼谁敢放肆?他也不敢。

禁止入内那肯定是不敢进喽。

濮阳卿眼睛半步也没离开巽泽,合扇施礼:“上次一别,偶也念及芝颜,可是仙山路遥,我辈俗流中人,以仪轨自居,不敢叨扰。”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认识濮阳卿,见濮阳卿如此看重巽泽,不免一阵惊叹,再看巽泽,除了脱衣耍滑,简直没有半点风仪,墨发没有发簪挽住,凌乱垂下,活脱脱像个疯子。

濮阳卿的眼神却像极了若是能与这位疯子晚舟同游,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宁愿疯了的好。

濮阳卿引以为重的人无论是真疯还是假疯,混沌还是潦草也轮不到他们非议,众人很识趣停止了对巽泽的鄙视,象征性与濮阳卿打过招呼,便都散了。

小斯也知趣撤了牌子。

反正已被看出身份,巽泽干脆丢了面具,道:“不是你不敢叨扰,而是我不能见。”

巽泽那张清绝出尘的容颜,虽长在一个酷似无赖的身上,偏又不让人觉得不妥,反倒不可思议有一种出万丈红尘不染的仙气。

濮阳卿凝视片刻,眸中泛起微澜,道:“此话怎讲,难道你有什么难处?无论何种难处,说与我听,我必当尽力相助。”

玉山在侧,巽泽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扯着凌乱的衣襟,叹道:“佳客颜如玉,陋室混无章,怎好污了盛颜?”

“阁主世外之人,自可放达。”濮阳卿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绣囊,递给永夜楼小斯,微笑道,“可够赎这位公子方才抵掉之物?”

小斯接过绣囊,打开数了数,取出足金,又将绣囊还给濮阳卿,鞠躬笑道:“够了,庄主请移步弈屋稍等。”

弈屋,顾名思义,是对弈之屋,二人持子落下两步,小斯便用托盘将巽泽衣物呈来,巽泽倒不犹豫,拿起就穿上,对濮阳卿拱手:“多谢多谢,又欠你一份人情。”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待巽泽整理好仪容,濮阳卿才转向小斯,问道,“还有一位公子,怎不见下来?”

小斯喵喵巽泽,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位公子说,如此好赌贪胜之人,若是不凑足百金将抵了吃喝的发簪赎回,便等着发落。”

巽泽脸上的惊愕渐渐转变为苦涩,已生无可恋:“完了,麻烦大了。”

濮阳卿缓缓落下一子,颇为好奇:“有这么严重吗?”

巽泽挥手,令小斯退下,蹑手蹑脚关紧门窗,在濮阳卿对面倒了碗酒给自己灌了一口才小声道:“那位公子身份特殊,若不是我夸下海口必能赢千金,也不敢带他入赌场。方才并非我要拿他做抵,是他提出以他为赌注,我又不能抗命,如今他不愿下来,我想必是惹到天颜,若不能将他平安送回,岂不是摊上大事?”

濮阳卿早已知慕容黎特殊身份是瑶光国主,只将棋子递给巽泽,示意落子,轻轻一笑:“想不到卓然尘外,不食烟火的隐世仙踪,竟有被世俗所累的一天。你向来绝伦逸群,何以听命他人?”

巽泽把棋子往棋盘上随意一放,叹息:“有求必得应,我混沌潦草度日,无非是躲避世俗。曾经欠下的交易,以簪子为信,护他一路周全,怪也怪我贪玩,丢了物什。倘若此间出了意外,任我如何恃才傲物,不放王权在眼中,也是极其麻烦。”

“此事因我管理不当,才让愚贼逍遥。不过即便是我也不敢开罪永夜楼,他若当真留在此处倒也安全。”濮阳卿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巽泽,看着他,“看看有没有少?”

巽泽显然怔了一下,接过看了看,发现是自己丢的盘缠,笑嘻嘻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武林盛会在即,总会混入许多偷奸取巧之人。”濮阳卿道,“水云间乃天倾山庄眼泉,小二把簪子交给我,我既知是你之物,不难查出与你接触过的人。只是……”

他眼中透出一股难言的悲伤,似乎因杀戮而不忍,“我亲自动手,已是情非得已,但他们动了你,就应该想到后果。”

黎泽阁主在取龙城遭遇盗匪,事情传扬出去,多少是天倾山庄护城不力,若不杀之,就算不是天倾山庄所为,也有包庇之罪。

亦或是杀他们仅仅是示好。

“你不必觉得愧疚。”濮阳卿坦诚相待,足以证明这种小儿科的偷盗行为他不屑为之,但为了巽泽,却可亲自杀之。

巽泽不好说什么,也没感动得泪流满面,倒将盘缠又推了过去,笑道,“既然簪子在你手中,那便好办,钱物两清,我也好复命。”

“这……如此重要之物,我岂敢随身携带?”濮阳卿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盘缠,隐隐闪过一丝涟漪,“你知道我向来不为金钱所动,属于你之物,你不说我也应还回。你可还记得竹箫调音落孔的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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