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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忆惘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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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希望他没下山,他看到的不是这张脸。

翘首期盼,换来天涯望断。

他清楚的记得,巽泽认真应给他一个个诺言时,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动人。

但,不过经年光景,他便丢了仙人的外袍,跟一些肮脏的玩意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

慕容黎感到龙被触到逆鳞的痛。

“好,我等你。”他揶揄道。

这个声音仿佛触到花魁的神经,他浇水的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瞬,顿了顿。

待他更衣挑开珠帘时,他看向慕容黎的眼眸,清澈而通透,仿佛顷刻便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做过什么事。

他向他喊来:“阿黎。”

一层不变的蓝衣,秋夜星辰的眸子,和这张印刻在慕容黎骨中日思夜想的天颜,化作这声久盼的阿黎。

慕容黎神思恍了恍。

“你来了。”花魁展颜,自然的伸出手,牵住慕容黎,宛如多年未见的初恋,要花漫长的时光叙旧,“我就知道,被他们认出来,一定瞒不过你。”

或许是才出浴的缘故,他的手有些微凉,慕容黎没有拒绝,他怎么会拒绝巽泽呢?

“所以你熏香沐浴是?”

“等你啊。”花魁笑眯眯道,“要见阿黎,邋遢凌乱怎么成,怎能污秽染身,敷衍了事。”

养你啊,养堂堂瑶光国主,没钱怎么成,怎能清贫敷衍了事。

回忆如潮水涌至。

慕容黎不想承认烟花深巷里的眼前人是巽泽,他的仙人,在哪里,以什么方式出现都可,唯独不能是兔儿爷,不能在勾栏院。

但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慕容黎,这个人不是旁人易容的,他是巽泽无疑。

因为易容术再如何精湛无双,也不能做到毫无二致。

“好,既然见到了,就随我回宫。”慕容黎回手拉住他,恍惚中摇了摇头,想甩开这些令人不愉快的思绪。

一万个为什么回宫再说。

花魁嘴角含着笑容:“这么快就要回宫,可是,我晚上……”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慕容黎打断他,有一丝愠怒,晚上怎样,他比谁都清楚。

他可以容忍在这之前的不堪,但这之后,绝不容许。

“不如,我先把头发梳好?”花魁偏头,笑意盈盈看着慕容黎,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墨发徐徐散开,沾染了沐浴时的缤纷落英,还有些微潮。

这张脸,散发未束,依然出万丈软红而不染,如此清绝。

却也——有一丝不可言说的魅。

难道是勾栏风月中,耳濡目染?

慕容黎的不悦非但没有减退,反倒增了些。

“好。”

散发出门却有不妥,他等他。

花魁拾起木梳,挽着墨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由衷赞美:“阿黎,你有没有觉得,我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往日巽泽只会说,阿黎比我好看,总是把我迷得团团转。这潜移默化的勾栏院风,慕容黎不喜欢,随口道:“是。”

“所以我觉得,以我的容颜,不做花魁,岂非太过可惜。”花魁打开梳妆台上的一方锦盒,取出一枚金簪。

“可惜?”慕容黎郁积的怒气亟待燃发,看着他的脸,“你可知花魁是什么身份?”

花魁将发簪插往头上试着比划着,看看衬不衬他所着盛装,悠然道:“我知道啊,我又不在乎。”

“你是本王的东君,代表的是王室的颜面,自甘堕落在这肮脏之地做花魁,置瑶光国威于何地?”慕容黎一把握住花魁手中的金簪,第一次觉得,这鎏金之物如此刺眼。

仙人如玉,他不知道金器从来都不配他吗?

花魁落寞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所以阿黎在乎的是这个?”

是颜面,而不是他本身。

“本王不该在乎吗?”慕容黎努力压下烦闷,保持应有的仪态。花魁,供人取悦,与别人有染,他不该在乎吗?无论是国家颜面还是关乎他,都是可耻的。

“我以为,阿黎首先关心的应该是我何以会流落到这等风月之地。”

他是仙人,是玉衡郡主,黎泽阁阁主,瑶光的另一个主人,有登峰造极的修为,有甘愿为他赴死的玉衡五千弟子,慕容黎也想知道,他不回玉衡,不入宫见他,跑来这个鬼地方,是为何?

若非自愿,这天下何时有人能强迫得了他?

慕容黎看着他:“那你说,我听。”

“有些事,提起来多让人伤心呐。”花魁将金簪插入束好的发中,扶住慕容黎,笑道,“都是逢场作戏,待我玩腻了,自然随阿黎回宫。”

慕容黎眉峰挑起:“玩?你与那等酒鬼厮混在一起,就是你所谓的玩?”

“那是东城最大商贾的儿子陆离。”花魁指着梳妆台上的锦盒,“这些,都是他送的。”

果然,这不过是他游戏人生的一环。

他不愿高阁束缚,是喜欢玩,但没想到玩得这么不堪。

想要什么珠翠玉雕王宫没有?却要接一个酒鬼的施舍,以身回馈!

慕容黎从上而下,一寸寸打量着这个净如秋宇的花魁,冷冷道:“人是你杀的?”

“那些要入宫逢场作戏的人吗?”花魁不屑一笑,“没有,他们不配让我动手。”

慕容黎本来都要怀疑眼前人是假的,是替代品,可这不屑的眼神与口吻,除了巽泽,旁人又如何能模仿到神似?

“不管如何,先回宫再说。”

总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可慕容黎迈步的时候,花魁并没有起步。

慕容黎沉声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花魁看着慕容黎,似乎在想一个完美的说辞。

不说话便是默认。

“好!”慕容黎的不悦突然燃到极致,目光阴郁,不再勉强,摔门而出。

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停留。

他踏出凤鸣院的时候,正被午时的焦阳灼到,眼睛生涩得难受。

见方夜还围着院外,只冷冷下了一道命令:“从今日起,责令勾栏瓦肆,教坊乐司整顿歇业,任何人不得进出,若有违令,查封下狱。还有寻欢作乐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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