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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厉害了爹 三个请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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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人将我搁在书房桌上的东西取来, 要快!”

马车缓缓开动,秋东如此吩咐车夫。

顾长安不知道父亲让人去取了什么东西,莫名有种接下来要发生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事的感觉,不安的挪动位置。

车帘放下, 马车内光线昏暗, 秋东却清晰的将孩子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忽然出声问:

“事已至此,你觉得是何原因?”

顾长安这些时日经常思考这个问题,可他总是不得其解。

是太子被小人蒙骗了吗?那蒙骗太子的小人是谁呢?是冯家吗?

可他和冯兄算得上自幼一道长大, 对对方的人品不说有十成十的信心, 七八分总是有的,对方绝做不出恬不知耻蒙骗好友,拿家中已有婚约的姊妹去魅惑太子的事。

那是冯家姑娘自作主张?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宅院都不能轻易出入的弱女子,是如何接触到太子,并得到太子的欣赏的呢?若她真有这份能耐, 冯家也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

若说有人暗中助她, 理由是什么呢?

若说太子因为某种原因主动看上她, 那就更该低调的将事情处理了, 以免连累太子名声, 而不是闹的满城风雨, 这于太子并无益处。

事情就像一团乱麻, 让才十九岁的顾长安总也理不出头绪。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于父亲听。

秋东却并未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撩起车帘,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指着那些穿着带补丁衣裳,面色憔悴的人道:

“咱们于皇家而言,就跟那些人于咱们而言一般, 皆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要说此次风波来势汹汹,几乎将整个保山伯府淹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保山伯府在京中并无根基。”

秋东他爹,也就是老伯爷顾铁柱,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猎户,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受伤的先帝,最后得以加封保山伯。

然而老爷子是个再实诚不过的憨厚性子,即便一瞬间实现了从猎户到伯爷的飞跃式跨越,走上了人生巅峰,依然紧守本心,和老妻两人关起门过日子,并不热衷交际,规规矩矩拿着宫里的赏赐和俸禄,在京郊置办了田产,把自己活成了田家翁。

知足常乐的很,一顿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白日带人下地种粮,夜间睡的踏实安稳。

即便京中勋贵人家觉得这夫妻二人粗鄙不堪,耻与他们为伍,隐隐将保山伯府排挤出京城勋贵圈子,两人也不以为意,依然埋头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一生只育有一子,乳名“猪崽儿”,到了进学的年纪,郑重的请先生帮忙取了“秋东”为名。

欢欢喜喜送孩子去上学,旁人家都请甚么名师大儒教导孩子,望子成龙,老伯爷两口子对眼下的日子再满意没有了,压根儿没想过让孩子出将入相,只想叫孩子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不会被人骗了去就行。

孩子将来继承了当爹的爵位,有朝廷的俸禄,有衷心的老仆,有圣人赏赐的宅子,还有他们夫妻这些年置办的田产,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他们希望孩子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是顾家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的结果。

顾秋东在这般父母的影响下,活的非常咸鱼,性情温和,为人憨厚老实,不争不抢。

偶然的机会被如今的太学监证收为弟子,可即便有了大儒老师,他读书也随心所欲的很,在仕途上没有丝毫上进心,最后在老师的推荐下,在太学谋了个博士的职位。

一干就是二十年,大有在这个职位上养老的架势。

到了他娶妻的年纪,师长好友们也提过不少出身好性情好的女郎,但秋东最后选择了一容貌平平的农家女。

最主要还是考虑老伯爷夫妻一辈子不曾与高门大户打过交道,想也知道其中艰难,做儿子的没必要让老两口临老了却感受一遭。

因着秋东娶了个农家女,保山伯府在京中更没甚存在感了。若非逢年过节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皇后也偶尔会召见保山伯府的女眷进宫说说话,众人真的要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一户人家的存在。

可打从老伯爷的发妻在见着儿子娶了媳妇儿后便撒手人寰,老伯爷没熬几年也跟着去了,紧跟着秋东的妻子生下一子一女后又大出血一命呜呼,整个保山伯府就剩下秋东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更显低调。

低调的令人发指。

仅有相熟的几户人家知晓这一家子的为人。

因此传言一起,并无任何有分量的人站出来帮忙辩解,外界几乎一面倒的相信了从冯家传出来那话。

归根结底,还是人微言轻四个字。

外人眼见着宫里皇后数次召冯家姑娘入宫说话,太子又毫不避讳他对冯家姑娘的欣赏喜爱,他们自然没必要为了毫不起眼的保山伯府,去得罪冯家。

不趁机站出来踩上两脚,借此讨好太子,已经是有底线的做法了。

“何况,这世上明眼人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人云亦云的愚夫愚妇罢了,因此勿要将希望寄托在旁人是个明白人上,清者自清这种话,不过是没本事为自己正名的无能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我儿切记,拳头可以永远不挥出去,却不能没有挥拳头的能力!”

秋东对儿子说了这句话后,马车也缓缓停在宫门口,整理衣袖,淡然下车。

看的老实孩子顾长安一愣一愣的。

父亲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导他的,以前父亲总说,让他去做喜欢的,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不管那件事有没有意义,是不是被人理解。即便遇到困难想躲避也无甚大碍,都是人之常情,没甚羞耻的,大不了放弃。

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这世上需要高瞻远瞩的领路人,也需要安稳踏实的普通人,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谁都不比谁高贵。

可今儿父亲却说,要守护自己的利益,便要有重拳出击的勇气和实力,拳头可以明珠蒙尘,但不能没有打击敌人的力量。

父亲他啊,中正平和了一辈子,临了,却因着他的事披上了厚厚的铠甲。顾长安紧随其后下了马车,见着父亲如松如柏的背影,眼眶莫名发热。

秋东第一天给人当爹,自觉并未做什么让人十分动容之举。

在宫门口稍做等待,便见老管家急匆匆赶来,喘着粗气将一份折子样的东西递到跟前。

“辛苦了。”

管家知道他递过去的是什么,连连摇头,又重重点头,一时间激动的语无伦次。

秋东十分理解的拍拍对方肩膀,并未说什么,拿出进宫腰牌递给守门侍卫。

顾家一直有进宫腰牌,有了这东西,便可以不经过宫内传召,直接进宫面圣。不过顾家两代家主过于咸鱼的性格导致这腰牌从未被真正使用过。

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天是第一回。

保山伯,是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但人家主动站出来后,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就凭老保山伯救过先帝一命,只要顾家不会突然脑子秀逗去造反,后来继任的皇帝都得好生将人养着。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地位极其特殊。

这对父子要进宫,旁人自然不敢大意,因此秋东父子进宫的消息,在两人一脚迈进皇宫大内时,就已经有人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批改奏折的手一顿,语气不辨喜怒,沉声道:

“保山伯进宫了?”

大太监为圣人添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弯腰躬身回:

“是,再有一刻钟该到太和殿外了。”

皇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疲惫的心神缓和了几分,揉揉眉心,闭眼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低的:

“那人继承了老保山伯与世无争的性子,最是不耐烦往宫里来,能躲则躲,往年的宫宴即便来了也总埋头吃吃喝喝,对其他并无兴趣,骨子里就不会钻营,今儿突然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大太监便将近日发生的事低声与皇帝说了,他自是不敢添油加醋,只说了众所周知的事实,其他自有皇帝去判断。

说到从冯家下人的亲戚口中传出保山伯世子劣迹斑斑的话,冯家姑娘曾再三表示她并不知情,皇帝便冷哼一声:

“内宅妇人手段!”

听到冯家姑娘无意间在相国寺进香时与太子偶遇,两人相谈甚欢后,皇帝面色沉沉:

“糊涂东西!”

听到冯家女被皇后接连召进宫好几次,两人相处和谐,皇后为此赏赐了好几回冯家女后,皇帝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可以形容。

大殿内气氛凝滞,周围伺候的人大气不敢出。

“荒唐!”

皇帝将茶盏重重扫落在地,破裂的瓷片和滚烫的热茶溅的四处都是,殿内上职的太监宫女无声跪了一地,就连自认对皇帝心思有几分了解的大太监也没想到陛下会发这么大脾气,顾不得其他,当场跪下,碎瓷片扎的膝盖刺痛。

口中直呼:“陛下息怒!”

陛下这会儿是真没办法息怒,他觉得太子和皇后这事儿做的太糙了。

他从未要求太子是个道德上的圣人,事实上古往今来,圣人做不了皇帝,执掌不得江山社稷。太子看中臣子之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都是小节罢了。

可眼前有无数种法子能将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但太子这一招,简直是掩耳盗铃。

他一听就明白,这件事若没有太子主动,那冯家女就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沾不到他身上去,说到底太子他是主动愿意被冯家女算计的。不过是仗着保山伯一家过分低调,京中勋贵对顾家全无了解,才暂时在舆论上占据了上风。

虎头蛇尾。

要么别做,要做就做绝,眼下还被人家找上门来,这才是皇帝生气的主要原因。

身为一国太子,仁慈是手段,温和是手段,狠辣亦是手段,手段没有优劣之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可不能没有手段!

太子这手段,有还不如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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