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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县试开始 艰难开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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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乌家薅羊毛的机会不多, 秋东如法炮制,又去封氏的院子和乌植的书房“拜别”两人。

封氏一听是秋东来了,就让人说她身体有恙,随便把人打发了就行, 她现在听见秋东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秋东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当下对着封氏的大丫鬟担忧道:

“奶奶肯定是担忧大少爷的身体才病了啊!奶奶往日对我那般好, 我可不是没良心黑心烂肺之人, 这就去外面给奶奶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瞧瞧, 等大夫来了,绿柳姐姐你好好跟大夫说说奶奶这病是因何而起, 好让大夫能对症开药!”

屋内的封氏突然疯狂咳嗽。

秋东急了, 转身就往外走:

“瞧瞧,瞧瞧,奶奶这是病的狠了呀,耽搁不得, 我这就去!”

绿柳和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将秋东给拦住, 好说歹说,才让秋东相信奶奶封氏就是一点小病,回头吃两副药就好了。

婆子好声好气请秋东在廊下坐了,叫人端来热茶热点心, 笑眯眯陪他聊天,生怕秋东一个不注意又要去外面瞎嚷嚷。

昨日这小子离开后, 老爷可是下了封口令, 宅子里事谁若敢随意传到外面去, 打死扔乱葬岗不论。这小子如今是自由身无所顾忌,要是大少爷好男风的事传出去,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还愿意嫁进门?奶奶不得发疯?他们还想要小命呢。

秋东在婆子的奉承下, 吃饱喝足,缓缓起身:

“天色不早,在下也该告辞了,既然奶奶无恙,在下也就心安几分,回头要是有个什么千万别瞒着我,就算是跪地磕头,在下也得给奶奶寻来奇州城最好的大夫。”

婆子听他又提起这茬,眼皮狂跳,心说小祖宗求您了快闭嘴吧,您都说了多少回要告辞的话,倒是迈开腿走两步啊!

秋东是要走,但不是两手空空的走。

好歹救了乌追一命,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搭上原主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乌家人不主动给,他自来上门讨要。

绿柳适时从里面出来,手上端了小小的托盘,见着秋东未语先笑,非常客气的对秋东行了一个蹲礼,这才将托盘往秋东跟前送,细细解释:

“奶奶身体不便就不见谷小哥了,谷小哥的对乌家,对大少爷的心意奶奶都明白,这里面是八十两纹银,一来感谢谷小哥舍生救大少爷之恩,二来望谷小哥在外面能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绿柳的语气复又严肃几分,正色道:

“临了奶奶有几句话要叮嘱谷小哥。”

秋东很配合道:“请说。”

绿柳道:“男儿家在外行走,最重要的便是谨言慎行,谷小哥可明白?”

明白!

不就是让他拿了封口费,别在外面叨叨乌追床上那点事嘛!要不是乌家做事不地道,他现在就懒得一而再提醒呢,脏的很!

“是,出了乌宅,前尘往事,都该封存起来,咱们都该奔着各自的日子去。”

到了乌植这头,约莫是乌植已经听说了秋东在封氏院子的所作所为,直接没等秋东进院儿,就让人送了一百两纹银过来。

送银子的是乌植身边很信重的大管家,秋东估摸这老家伙是知道他身世的,因为对方看秋东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颇有些恼怒秋东此举太过小家子气,难成气候的惋惜。

还意味不明的嘀咕了两句:

“老谷那人没甚见识,养的孩子小聪明用不对地方,真真是糊涂啊!”

秋东可没空和这老东西唠嗑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五十步笑百步。拿了银子,很漫不经心道:

“您说的是,回头在下定将这话带给我爹。”

老管家莫名被噎住了,总算知道今儿打从见了这小子就隐约感到违和的地方是什么了——

乌家哪个下人见了他不自称“小的,奴才”?这小子竟然已经自称“在下”,这哪里是一个打从出生就做人奴才,奴性刻在骨子里的人该有的觉悟?

他见过多少赎了身契,回归自由身的奴才,不管是官家府邸出去的,还是乡绅宅院出去的,哪个不得一两年的适应,才能见了人不卑躬屈膝,见了主家先软三分骨头?

秋东他,适应的是不是太快了?

老管家盯着秋东离去的坚定步伐,不小心就拽掉了几根胡子,冷嘶一声,不自觉皱起眉头。

秋东可不在意旁人如何想,从来没过过这种动不动就弯腰下跪磕头,被打板子跪石子路,夜里主人家在拔步床上酱酱酿酿,下人还得守在外间小榻上随时注意动静,送水送衣服送帕子,把人给伺候舒服了的磕碜日子。

太磕碜了。

才短短两日,他已近个迫不及待要离开这糟心地方。

怪不得那么多穿越题材的文学作品,主人公一个个不是穿成王公贵胄,就是大家子弟,即便是不受待见的外侍子,那也是某个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的种。

真的,秋东现在特别理解这种现象,要真穿成他这种一辈子都离不开主家宅院的下人,磕头虫,别说和谁发展一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或者来一段值得被记入史册的事业,创一番不世之功了。

就算突然被主人塞一个睡过的女人当媳妇儿,都是主人看得起的表现,他还得欢天喜地的表示感谢。

因为他确实得了实惠。

就很操蛋。

给人家做奴才那是十二个时辰待命,根本没有节假日概念的。

秋东搬出乌家宅院,母亲郑氏以及两个妹妹想多送两步都不行,只能站在乌家偏门处,看着秋东的身影远去。

二妹谷禾一个劲儿朝他喊:

“哥你安置好了来送个信儿,等我得了空就去瞧你!”

说实在的,家里几个孩子,就二妹和秋东关系最亲密,两人都在乌宅当差,见面的机会多,互相帮衬,有点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对方。

像是老三谷苗被郑氏安置在外头庄子上打杂,听了亲爹谷陶的念叨,觉得郑氏那个做母亲的偏心大哥,他对亲娘都不怎么亲近,何谈和秋东这个大哥有多少感情。

老四谷田跟人在外面跑商,身不由己,一年到头能回来两回,自觉在外面见多了世面就不太能看得上秋东这个只会做大少爷应声虫的大哥,人家的职业目标是成为像外院大管家那样的人物,倒是和同样有此心的亲爹谷陶有共同话题的很。

老五谷穗没去府里当差,被家里养的娇气了些,很是乖巧听话,可她不仅听母亲郑氏的话,也很听亲爹谷陶的话,甚至大哥二姐三哥四哥的话,她都非常能听的进去。

说难听点是没主见。

就这么一家子,秋东实在没有太多留念的地方,摸摸二妹的脑袋,想叮嘱她多听话,又觉得这话好似在劝她认真给人当奴才。

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说,拎了小包裹,脚步称得上轻快的往牙行方向去。

他现在手里的积蓄,顶得上养父谷陶在管事之位上十年内贪污受贿四处抠搜下来的存款了。

封氏给了他八十两,乌植给了一百两,乌追给的散碎银子加翡翠一共折价六十两,又从账房那里领了二十两,加上原主自己的积蓄五十两,一共三百一十两。

在人均年花销五两的奇州城,秋东手头的积蓄,足够他买个小院子,安心生活好一阵子。

他昨儿就与牙行那边打好了招呼,牙行知道他不是外地来的冤大头,办起事来很靠谱,两人一碰面,就按照秋东的要求带他去挑房子。

忙活了小半天,秋东最终挑中了城西槐树巷子的一处独门小院,租了一年。

地方虽小,胜在清净,距离奇州书院近,附近住的都是外地来此求学的学生,治安有保障。

上一位租客据说也是个学子,屋里桌椅板凳保存完好,不用秋东额外添置家具。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城西,和乌家所在的城东隔着大半个奇州城,不刻意找过来的话,一般来说很难相遇。

这点让秋东很满意。

租房花费三十两,添置被褥等生活起居用品花去三两,去成衣店从里到外添置两身衣裳鞋袜,又去了九百三十文。

夜里秋东躺在竹床上,听着外头更夫的梆子声,心里也不知为谁长长的出口气,一股“终于自由了”的感慨挥之不去,即便梦里也觉得浑身轻松。

槐树巷子直通柳条儿街,这条街东有牛马市,西有人市,每日车水马龙,三教九流来往不断,热闹的紧,街边各种摊子林立,商铺酒楼鳞次栉比,是奇州城极为繁华的所在。

秋东早起换上昨日新买的成衣,虽然依旧很不能理解他这种“衣领袖口磨的皮肤疼”的错觉是哪儿来的,但经过几辈子的习惯,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也能做到视若无睹。

才出门就和隔壁的婶子撞上,那婶子一见秋东模样,不过十五六的少年郎,生的唇红齿白,面庞还稚嫩的很,眼睛却极为有神,一身书生长袍穿在身上,走路一板一眼,比自家那跟着夫子学了小二十年的大儿子也不差什么。

当场就笑眯了眼,极和蔼的主动和秋东打招呼:

“可是昨日搬来的谷书生?婶子我夫家姓刘,就住你隔壁,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能听见!”

秋东默默给自己点赞,这和他想要达到的效果相差无几,笑盈盈和婶子搭话:

“虚读了几年书,还没下过场,算不得书生。刘婶子可是赶早市去买新鲜菜?”

刘婶儿听秋东没下场科考过也不觉得奇怪,她家里有读书人,最是了解这一行,什么样的情况都有。

见秋东一个人生活,很热情的给他指点了附近哪家买菜实惠,哪个老板做生意实诚,哪位店主最是嘴上会来事儿手下糊弄人,千万不能去。

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宝贵经验,要不是看这读书郎长得实在讨人喜欢,她才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这些诀窍呢。

秋东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行至包子铺前,买了五个大肉包子,匀了婶子两个,自个儿三个,吃的满嘴留香,可算是解了自醒来那日便腹中空空的馋。

刘婶儿一番推辞,最终收了包子,自个儿没舍得吃,塞进菜篮子,忍不住细细叮嘱秋东: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小谷你出门在外独自过日子,万不可如此大手大脚,得学会精打细算才行!”

秋东笑着领了刘婶儿好意,一路溜达去附近最大的书肆。

书肆小二见他的穿着气度,态度先客气三分,笑眯眯上前询问:

“这位老爷,可是要买些什么?”

不管是不是老爷,反正叫老爷总没错,这是小二的生活智慧。

秋东见书肆内有不少读书人正默默看书,角落里还提供伏案抄书的案几,店内人虽多,却很安静,知道没来错地方,笑盈盈拱手道:

“敢问小二哥,此间可有偿抄书?”

时下印刷技术有限,读书人抄书与书肆换几个钱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小二闻言面上还保持着热情的笑:

“敢问老爷,可有抄好的稿子叫小的一观?”

毕竟字体的好坏,决定着他能抄基本的启蒙书,还是科考的四书五经,亦或者不入流的话本子。

秋东也很自然的摆手:

“今日出门急,未曾带来。”

小二便领着秋东去角落的案几边儿上,恭敬道:

“还请老爷先写几个字,小的也好拿给掌柜瞧瞧。”

秋东落座,研磨,毛笔蘸满墨水,想起无数个抓耳挠腮替乌追糊弄课业的夜晚。

乌追以为他抓耳挠腮,是和他一样写不出来课业烦恼所致。

其实只有原主知道,那是绞尽脑汁想将一手好字写的和乌追一样狗爬,将一肚子的好文章糊弄成乌追的水平,愁的。

秋东很快写好了一篇,内容是非常简单的启蒙韵律,字体是科举统一要求的馆阁体,大小一致,字迹工整,打眼看去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小二在书肆久了,自然能看出秋东这一手字肯定下过苦功夫,没有几年基本功写不出这般整洁干练。接过后说了声稍等,便消失在二楼拐角。

秋东在殿内随意闲逛,不得不说这年头读书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书肆卖的最普通的一套四书五经,五两银子起步。

最便宜的粗制毛头纸,一刀八百大钱,只能用作寻常练字之用,稍微勤快点的读书人一月至少五刀。

正经写文章得用质地细腻的宣纸,按照做工不同,价格是毛头纸的十倍乃至百倍不止。除此之外还有熟纸生纸,讲究起来能让小康之家头皮发麻。

此外所用的墨和笔,又是一笔让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开销。

996把自个儿摊成大字样儿贴在书皮上,忍不住叹气:

“前世还总有网络智商盆地在网上说什么——士农工商,古代普通老百姓的地位多高,商人地位多低之类的缺智言论,真该让他们亲自来古代感受一下。

不管是士农工商,还是耕读传家,人家的农指的从来都是地主阶级,家里良田无数,上厕所都有人伺候的那种,可不是靠租种地主家田地过日子的佃户,也不是苦哈哈被苛捐杂税压的直不起腰的普通农人。”

秋东轻笑,手指从书上轻轻划过,摸了996气哼哼的脑袋一下,表示他懂统的烦恼。

像乌家那样的人家,城外有几百亩良田,好些个庄子和铺子供给他们一家老小吃穿,但家里至今也只有乌追一个读书人。

这其中固然有封氏作怪的原因,但乌植无声放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养不起!乌追一人读书的花销,就比乌植纳五房姨娘,养八个庶子,外加去外面喝花酒应酬的花销都多!

这年头读书可不光是在家闷头读就能行,读书也是有圈子的,没有惊人的才华足以突破圈层限定的话,那就老老实实按照潜规则走。

自个儿家里是什么样的成分,用什么样的笔墨纸砚,生活花销几许,大约就能结实相同等级的朋友,请教处于这个档次的先生。

想学问更精进一步,除了努力通过科考,就得拿钱开道,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那些真正的农家子能科举入仕,除了才高八斗心性坚韧外,也得运气加持。

秋东安抚996两句,转头见小二笑眯眯的拿了科考常用的四书五经一套,郑重的交给他。

“请老爷在此留下您的姓名和住址,以及约定的交书时间。”

原本抄书这活儿得有店家信得过的保人在中间做保才行,毕竟一本书在这年头可不便宜,若秋东拿回去不能按时归还,或是还的时候脏了,毁了,缺页,浸水,出现各种问题,都得依情况扣钱。

今儿还是掌柜看在秋东一手初具功底的馆阁体的份上才破例。即便破例,秋东还是要按照他拿回去的这套书市价的五分之一,留下押金。

所以真身无分文的话,连抄书这活儿都干不了,店家真怕穷到发疯的人拿了他的书去外面卖二手。

那对店家而言,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

秋东买了两刀纸,一块墨,外加一支非常普通的鸡距笔,付了押金后,又花去小四两银子。

在人均五两银子过一年的奇州城,这笔花销真不是普通家庭能承担起的,当然这笔钱放在普通的乌家下人身上,也会让他们不堪重负。只不过秋东临走薅了一笔,才能让他这般奢侈。

拎着满满的收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不远处的天桥底下去。

那边儿有街头打把势卖艺的,有摆摊子卖字画的,有沿街叫卖糖葫芦的,热闹的紧。

秋东打算去那儿支个摊子,给人代写家书,勉强赚两个糊口钱。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

996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新鲜的体验,但眼下有个唯一的问题:

“还缺张桌子!”

秋东朝四周打量一圈儿,发现墙角有家馄饨摊子生意寥落,老板干活儿无精打采,平地走路还差点儿摔跤,惹得客人大怒,双方争执一番,不欢而散。

他上前和老板商量,花了三个铜板,租对方的桌凳一天。

选一棵大树做依靠,桌椅一摆,齐活儿!

秋东将“代写书信”的大字压在桌沿儿上,就埋头开始抄书。

头顶有树荫,耳边有轻风,四周是人间烟火,秋东很快沉浸其中,任是环境嘈杂,也无法让他动摇分毫。

直到听见有人试探性的喊他:

“书生郎,书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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