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岁月的秘密（1 / 2）

方青燕的父亲方国亮，五十年代出生在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六十年代末，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到内蒙古插队。在那艰苦寂寞的知青岁月里，他与当地漂亮多情的农村姑娘李雪莲好上了。

七十年代，当别的知青因为高考制度恢复或者从军，招工，病退等原因陆续回到城里的时候，方国亮却因为家里成分问题迟迟没有回城的机会。同时，他是个有道义的男人，不忍心抛下李雪莲，他们结婚了，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方青松。

他在当地的县城小学里找到一份教师的工作。然而，安稳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几年，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方国亮原本就挫折重重的人生。

1979年，暑假期间，作为班主任的他决定带着孩子们去省城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满心欢喜地开着借来的小货车，载着班里的十来个孩子上路了。

一路上欢声笑语，孩子们兴奋不已。

谁也没想到悲剧会突然降临。小货车在开到一个山坡时，突然熄了火，刹车也失去了控制，车身直接向后退，直接栽进路边的池塘！

方国亮和同行的一个老师拼命地将翻下池塘的孩子们向上打捞。然而，最后，还是有两个孩子在这场飞来横祸中丧了生，其中就有七岁的方青松。

方国亮和李雪莲的生活因此事故，陷入了沉重的泥潭。

他出于良心不安，将家里房子卖掉，加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赔偿给另一个失去孩子的家庭。同时，他带着负罪感，黯然离开了学校，寄宿在李雪莲的娘家，靠务农勉强渡日。

80年代初，中国大地上已经开始吹响改革的号角。在大连，方国亮有个多年前的好友下海经商，邀请他到公司来帮忙打理。

于是，走投无路的方国亮夫妇，离开了内蒙古这个伤心之地，投奔到了大连，住在朋友的公司宿舍里。

经济上的拮据对于方国亮夫妇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过不去的坎。失去聪明可爱儿子的痛苦，才是他们俩好像永远也无法痊愈的伤痛。李雪莲的情绪时好时坏，常常以泪洗面。方国亮工作繁忙，也无法总是有时间来安抚妻子的情绪。

他决定再生一个孩子，生活，无论背负多少苦痛，总需要继续前行。

几年之后，方青燕呱呱坠地了。

从在娘胎里开始，她就一直感受着母亲伤子之痛带来的忧伤。

出生之后，女儿的哭声总会让李雪莲心烦意乱，女儿哭，她也会跟着哭，女儿闹，她也放任不管。

到方青燕三岁的时候，方国亮买了新房子，他们搬离了拥挤的公司宿舍。

命运安排他们一家人，同高子硕一家成了门对门的邻居。

当李雪莲第一眼看到六岁左右的高子硕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眼前仿佛出现了方青松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这孩子，无论神情还有五官，真的同自己的儿子长得太像了！

李雪莲好像被打了强心针，又对生活重燃了热爱，她将自己对死去儿子的思念突然全部倾注在高子硕身上。

一般的邻居，最多见了面打打招呼，有事儿帮个小忙，也是正常的，但是，李雪莲对于高子硕的热心大大超乎了一般的邻里关系：高子硕的父母一般都是早出晚归，对儿子的生活起居照料有限，于是，她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的任务。经常让他在自己家吃饭，做作业，和方青燕玩耍。

甚至高子硕生病了，都是李雪莲主动照顾。他要是在外面闯了祸，都是方国亮出面去调节。

说来也怪，高子硕同方家的相处也十分的融洽和自然，他也很喜欢呆在方家，同燕妹一起玩。对于高子硕的顽皮捣蛋，高家父母常常束手无策，但高子硕特别听方国亮的话，两人的关系如同父子一般亲密。

方国亮接到高子硕电话的时候，隐隐地预感到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他尽快办理了护照和探亲签证，和李雪莲一起，登上了飞机。

高子硕带着方青燕和儿子浩浩去机场。李雪莲一见到女儿女婿满心欢喜，拉着女儿的手问长问短，又抱着浩浩亲了又亲。

“一路上还顺利吧？爸。”高子硕一边推着行李，一边同岳父聊天。

“挺顺利的，你给我准备的出国行程攻略太管用了，按着你说的办，错不了，然后飞机上中国人好多，空姐也会中文。”方国亮出发前的确有各种忐忑，没想到一路上这么顺利。

才二年不见，两老明显又苍老了不少。高子硕的内心不免伤感起来，自己同燕妹的事，这次真的要同他们和盘托出吗？他们能经受得这些打击吗？他决定还是先带他们到处看看玩玩，让两老开心地住上一阵再说。

虽然高子硕提前有提醒方青燕，等见到爸妈之后，不高兴的事儿都不要提及，尽量高兴一点，但她并没有领会，也无法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掩饰心事。一路上，她基本都在阴沉着脸，寡言少语。

马姨张罗着丰盛的午餐，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却各怀心事。

吃完饭，高子硕说先到公司去处理事情，方青燕在浩浩的房间哄他午睡。

方国亮同李雪莲被安排在另一间客房里休息，但两老口却都心事重重，没有午休的心情。

“老伴，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感觉到了吗？”李雪莲问。

“你感觉到啥啦？”方国亮尽量不动声色的应着。

“你看硕硕和燕子都不怎么说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硕硕都瘦了不少，燕子呢，精神头更不对劲，那些菜都是她以前爱吃的，今天都没吃几口。还有，你有没有发现，燕子的脸，眼皮子好像割了，鼻子也变高了，是不是整容了？”李雪莲叹着气道。

“你啊，观察得还真仔细。”方国亮半躺在床上道。

“你说会是什么事儿呢？是公司出事儿了，还是感情出现了问题了啊？”

“公司能出什么事儿？公司如果出事，他不会叫我们来，我们来了也帮不上忙啊，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

“燕子精神状态特别不好，你看她虽然过得啥都不缺的，但人特别憔悴，真让人心疼啊。”说到此处，李雪莲悲从中来，不免抽泣起来。

方国亮一边给妻子拿纸巾，一边继续说：“这些年来，我们其实是对不起人家高家啊，我们对硕硕好，完全是出于私心杂念，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大好人。硕硕呢，是个成大事儿的人，心地好，人又聪明，讲情义，有远见。咱们燕儿吧，唉，自小你就没有好好的照顾她，天天当她是出气筒，搞得她的个性敏感多疑，自卑感强，还意气用事，为人处事往往不是很妥当，说句良心话，是我们高攀了人家啊。”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女方差一点这不是很正常吗？”李红梅打断老伴的话。

“如果他们俩真的有感情上的问题，我们要好好的劝劝才是。”方国亮疲惫地躺下，准备午休。

门口想起了敲门声。李红梅刚打开门，方青燕就气呼呼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