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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黄泉桥惊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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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的甬道暗无天日,仿佛就是一块悬挂着天长地久的黑幕。人对着黑暗是本能的恐惧,我也并不例外。

后头的诸人因为鱼人族水包的帮助,都来得非常快。不消一会儿功夫我与越王爷周围的空荡便全都塞满了人,岚杉轻佻轻狂,他以为我是因为怕了深水下面的东西而难过,便做了个吹哨的动作,驾驭着自己的水包顶着我和越王爷的水包前进。我五脏六腑疼的厉害,越王爷在我身边也着急得发疯,我两再抬头时候,嘭得一声,水包破了。

我和越王爷都双脚踏上了实地。

甬道前头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屏障,阻碍了湖底水的浸入。哪怕是如今水包破了,众位在陆地上的也能蹦蹦跳跳张口闭口呼吸踏实。许是我苍白的面色太过吓人,岚杉滑到我身边的时候,还很是大声地叫了起来:“你脸怎么了?怎么这般倒霉模样?”

我恨恨地看他,叫什么叫,没见过深海恐惧症?

越王爷扶着我,面色板得跟个木头似得,只问道:“到了?”

岚杉不知道是真看不清脸色还是故意装作不知,他兴奋地回道:“到了!”一边带领着我们进门一边还兴奋不退地介绍,“这甬道原先是在陆地上,可是自打关了里头这个罪祸后,天降了大雨三天三夜,硬是把这里给淹成了湖。”

岚杉带着群精力活泛的人远远走在前头,越王爷扶着我慢悠悠走在后头,我问他道:“问罪仪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岚杉说了个大概,我听了个大概,众人迷迷糊糊都糊弄了个大概,好像只有越王爷一人众人皆醉我独醒,可他偏偏是个铁打的嘴,怎么都不肯吐露半个字来。

果然越王爷按部就班地回我道:“是害得非人族战败于人族的罪魁祸首。”

我看着他,停下脚步不发一言。

越王爷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问我道:“身体好些了吗?”

“脑子清醒着就行。”我并不上当。

“那好,那好,”越王爷自知瞒不过,也只好圆了自己的话说道:“其实所有人都说问罪仪式是问罪,其实最开始时候恰恰相反,这个仪式本意不是问罪,而是叩谢。“

我好奇道:“叩谢什么?”

越王爷伸手探索着潮湿漆黑的甬道,带着皮套的右手怜惜歉疚地说道:“叩谢这里头囚困着的人的救命之恩。”

我瞪大了眼睛:“这里头的人,救命之恩?救谁的命?”

“救非人一族的命。”

我不太相信:“就算是沧海桑田时光轮转,也万万不可能将恩人妄传成仇人这般愚钝!”

越王爷一本正经:“世人愚钝总是超乎想象。”

这句话被越王爷说得有点滑稽,我很给面子地勉强笑了笑,嘴角一轻扯,却感觉扯到了心脏,莫名其妙一阵发酸发疼,“怎么误传的?”

越王爷伸手一指,道:“那人悲天悯人大慈大悲,非人族本该顺天势灭族,他却一意孤行地要护下这些获罪于天的生灵;他的能力通天法力超群,要护住的人,要护住的族群连天都无可奈何,非人族逃脱了天罚他却获罪于人,最后落得个代代囚禁,生生羁縻的悲惨下场。”

我对非人族那帮子蠢货没有好奇,只是好奇了一个人。

“他背叛了天,天又奈何不得;可他又如何获罪于人?”

“因为他族群里的一个孩子病了。”

“病了?”

越王爷点头道:“病了,很严重的病,凡间草木不可医,需要昆仑山上的仙草。”

“他给了?”

“给了,神是不能允许自己的良善的子民死在无妄的苦难上的。”

我好像脑子很清楚这来龙去脉似得,又问道:“怕是违反了禁令。”

“天奈何不得的神,却被神自己的禁令钉在了惩罚之上,被下放于此,生生世世以跪姿面对曾经匍匐于他脚下的万民。”

我眼睛有点湿润:“他因仁慈受罚,万民苍生该因他的仁慈而更献尊敬。”

越王爷:“曾经是的。”

我问道:“曾经?”

越王爷道:“曾经,这里还是个敬神的祀台,甬道的墙壁上刻满了他为神时的伟绩和为君时的仁德,两边的回廊开出了四季不败的花葩;他的部落繁衍出千千万万代子孙后裔,年老的爷爷对着垂髫小儿把颂歌代代传送,青年的父亲对着贤惠的母亲高呼恩赐的天德;懵懂无知的孩童被父母牵手走进甬道,对着跪姿的神氐俯首拜祭,曾经还是美好的,后来就变了。”

“怎么变了?”

“后来,统一的铁骑打破了这边世世代代的宁静,为君的统治者亲自指认跪姿的神氐为罪孽之臣,千百年的指认,早已代替了原本真实的现实。”

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若无滔天罪,哪得愧屈膝。”

越王爷点头,又跟着我复述了一遍:“若无滔天罪,哪得愧屈膝。”

这事儿跟驾车的马夫在大马路上扶起摔倒的老太太是一个道理,为什么要上赶着扶起大马路上素未谋面的老太太?还不是你撞了她。

我忽然胸口里生出了一团火气,指着前头那帮子笑得开怀的非人族怒道:“那他们呢?他们蒙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哪儿能说忘就忘?”

越王爷淡然道:“数典忘祖的话骂得多了,可谁又能真正地把曾经的恩德给记全呢?”

没有人的。

我看着前头的甬道,长长的廊底已经能看见虚弱的白光,我忽然一阵虚脱,几近站立不稳,“我不想进去。”

越王爷此刻却不肯顺从我了:“你该进去的。”

我摇头道:“不是我承了他的恩,不是我忘了他的德,我没那么铁石心肠能看得神氐跌落神坛。那就让我做一只缩头乌龟,看不见心不烦好了。”

越王爷此刻却出奇地态度强硬:“你该进去的。”

我看着他的眼,他碰了一下我的眼神,却心虚地别过了自己的眼,不知怎么地就忽然福至心灵了,我问道:“我他是不是也有关系?”

越王爷如今仿佛只会说一句话:“你该进去的。”

我笑了笑:“你说该进去,那我便进去好了。”说完这句话,便可以地大跨步了步子,朝着前面头也不回地前行。眼眶里的酸涩在空无一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眨巴了两下便落了硕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沿着脸颊滑落,重得好像能在地上砸出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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