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下）（1 / 2）

“我胡说？！”杜艾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当年的你到底惹了多少人？他们都是怎样的人？！你在外面耍威风，完了苏辰一个一个地去找。那些人是讲理的吗？他们对苏辰说，你要护着这个人也可以，以后她欠的账你来还，她打的人你来赔。苏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为你贴的那些医疗费就不说了，有一次，因为阿龙骂你，你脾气上来就拎着砖头就往人腿上扔，完了撒腿就跑。阿龙那时已经在混条子了，他找到苏辰说这条腿无论如何都要你还回来。苏辰说，她是我的人，你们找我就好。结果……”她望望天，把眼泪眨回去：“四五个人围着他就开打，苏辰那时也不过十八九岁，平时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为了你却像个最没有教养的混混一样在肮脏的巷子里和人拳脚相向……最后，到底被打折了一条胳膊。要不是我放学路过那里逼着他去了医院，他还要拖着那条断胳膊回家给你做饭！这些你知道吗？！”

我的脑子“嗡嗡”直响，杜艾黎的话像一把把大锤，把我的思路锤得支离破碎。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觉得那就是一台打印机，正在打印史上最虐心小说。我多么希望这会儿能有个人来打断这部小说的进行，但一直到“吗”字的尾音都消失在了空气中，也没有一个上厕所或扫厕所的人来满足我的愿望。于是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哪里，听着杜艾黎慷慨激昂的数落，感受着痛入骨髓的折磨。

我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嘴张了几张，终于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杜艾黎从镜子里直直地盯着我：“我想让你知道，你欠了他多少！你这辈子还不清！叶轩，你根本不配拥有他！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和难堪，自己还一无所知！你不懂得自己拥有的，更不懂得去珍惜他，你还有什么资格去缠着他！”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伸手想扶一下旁边的墙壁，但世纪华登的装修太富丽，玻璃一样的墙壁不能提供必须的摩擦力。万般无奈下，我只能维持着扶住洗手台的姿势，这让杜艾黎那张愤恨的脸通过镜子直逼我眼前。

从小到大，我最嫉妒的就是这张脸。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白白的皮肤……站在苏辰的身边简直就像海报上的明星情侣，连院子里的大妈大婶看见两人嘴角都会带上一抹暧昧的笑。想当年社会那么保守，学校对早恋的打击力度直逼当今政府的扫黄行动，而十七八岁的他们竟然能在如此严峻的形式下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可想其般配程度达到了怎样出神入化的境地，这怎能不让觊觎着苏辰的我痛苦得不能自已。可现在，这个我嫉妒的人，却在用更嫉妒的语气阐述她对我的看法，这简直让常年自卑的我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违和感，不得不感慨造化实在是太弄人了。

我用水拍了拍脸，举步往外走。

杜艾黎伸手拦住我：“你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弄清楚，我究竟欠了他多少。”

杜艾黎拉住我：“我告诉过你，让你离苏辰远点你听不懂吗？！”

我对她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表达的意思是：你让我滚我就滚，你哪根葱？！

杜艾黎冰雪聪明，一下子就领会了我的眼神。她冷笑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不敢相信？苏辰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你怎么问？”

我被她一提醒，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但这件事太过重大，我认为我必须搞清楚真相，否则永世不得安宁。回顾我和林辰最近的接触，我认为从主观上讲他一直致力于恢复记忆，也三番五次地同我表达过这个意向，只要我们认真合作，辅以科学疗法，这个问题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

于是我说：“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让一让，我事情很多得抓紧时间。”

杜艾黎啪嗒一声锁上厕所门：“我说了，不会让你再接近苏辰的。”

我说：“杜大姐，做人不要这么无赖好不好？这件事关乎我的切身利益我凭什么不能亲自过问非要听你说三道四？我一不是间谍二不是恐怖分子，在法律上拥有绝对的人身自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合着你就想我把事情弄的模模糊糊的在内疚猜测中痛苦一辈子？！”

杜艾黎露出个残忍的笑：“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多爱你的人，而且……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去弥补你的错误了。”

“没空跟你废话。让开！”

“严飞复课的事儿还没有结果吧？”杜艾黎突然调转话题，成功地让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没有跟你说过吗？罗厅长是我舅舅。”杜艾黎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厕所门：“我的小表弟到现在还不能咽下这口气，我也觉得这么大的亏不能白吃了。你知道，我舅舅家不缺私了的那几个钱，哪那么容易就让严飞那小子回家过年了。”

我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你要做什么？！”

杜艾黎又拿出一根烟点上：“不做什么。只要你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我也就对你的小朋友宽容一点，怎么样？”

“杜艾黎！”我双眼都要冒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和未来！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感情搭上别人的命运！你知不知道像严飞那样的要回到普通孩子的生活有多难？他的记录上已经不干净了，你还要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