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上）（1 / 2）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在哭过发泄后细细询问了他当时的一切，他字斟句酌地回答，力图将所有的遭遇轻描淡写，但我不再相信他。我不是二八年华的天真少女，我懂得生活的每一个玩笑都沉重得让人无法负担，他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

所以他说得云淡风清，我却哭得不能自已。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多眼泪，他们前赴后继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像是要冲刷掉以往所有的委屈，又像是要谴责苏辰一直以来的欺骗。太多太多的情感只能用眼泪来宣泄，转眼就用掉苏辰大半盒纸巾。

苏辰在好言相劝半个小时仍没能止住我的哭声后无奈地将我一把抱进怀里，翻身压在并不宽敞的病床上，我顾及他的伤，哭着往外挣扎，他低头狠狠地吻住我，舌头伸进来快速地绕了一圈，我却感觉整个人都快被他吞掉了。

“不许再哭了！”他咬我的鼻尖，眼眶却有些红红的：“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保证，只是出了一场车祸，修养了几个月，真没有什么大碍。”

我如何不懂得他的谎言，如果是不无力到了极处，他又怎会失掉和我的约定。我憋着一口气看着他，他无奈地摇头笑道：“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哭则已，一哭惊人。”

那是他当年笑话我的话，我常常因为这个描述的准确性而恼羞成怒，却又找不出更好的反驳言词，只能气冲冲地跟他动用武力，当然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到最后，他总是轻轻松松地把我抱在怀里，肆意逗弄。

而这一次，我仍然找不出反驳的话，由此可知我的辩论能力还是停留在十年前的阶段，这个认知真是让人气馁，我把头恨恨地埋在他怀里不再说话。

他轻轻一笑，下巴摩娑着我的头顶：“叶轩，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可是我抬头打断了他的解释。真的，事到如今，所谓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了解了他的付出，也终于知道了他为了当初的约定承受的代价，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没有回来，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只要他能好好的。

“苏辰，”我看着他：“以前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他们说得对。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一直是不确定的。我害怕，我猜测，我妒忌，我想用尽一切方法来证明你在意我。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浮起一个浅淡却真心的笑容：“原来真正的感情是不用证明的，正如现在，我真真切切地知道，你为我曾做过什么，但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你的付出，心疼你不计一切的守候，心疼你如此痴傻却执着的等待。

“是我不好。”他拥我在怀：“总觉得你还小，很多事情不必告诉你，却不知你早就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跟在我身后的小孩子了。”

我恨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后悔心疼尽数掩埋，只静静享受着此刻的云开月明。满心惊诧携带着轻飘飘的喜悦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如一叶扁舟，终于在人世的风浪里找到最后的安稳。夜风仍然“哗哗”响在窗外，有细细的雨声渐次打湿了天地，将沉黑的夜幕和默然的大地用千丝万缕的柔情连在了一起。我在这个雨声霖霖的冬夜，闻到一阵阵落叶被润湿的清新味道，还有院墙外枯萎的爬山虎悉索生长的隐秘之味。它们轻轻地，却是倔强不停地在这个看似萧索却充满了生机的夜里蓬勃生长，静静等候着春来大地时万物复苏的一刻。

我在这静柔轻缓的夜雨里，恍然睡去。

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风从院墙外吹过来，满树黄叶沙沙作响，树枝茂盛地散发开去，遮住了一个装着浅绿色挡雨棚的阳台，阳台上搭着一把白色的洋椅沙发，一个少年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上面，手里捧着一本大大油画册。

那是苏辰和我。

我们坐在曾经的家里。

我刚要叫他们，画面就突然混乱起来，两个人瞬间不见踪影，梧桐树扭曲成一条弯曲无尽的高速公路，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一辆出租车狠狠地撞在一起，暗红的血在地上蔓成一滩，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子贯满耳朵。我头疼欲裂，看着梦境中那些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从车里拖出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看着他们将那两个人送上不同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