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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角徵商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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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风无争服下疗伤圣药小还丹踏上回到自己住处的那条小路后,他仍然觉得今天的经历充满了不真实感。

只是摊开手时,掌心那片已凋落的艳红花瓣却无可置疑地证明了这个晚上的客观存在性。

而每一想起那眼瞳为金色的少女,风无争便觉得夜风刺骨地冷。

能在鬼域这样的地方生存至今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的左手剑,还有体内若有若无的那颗珠子,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

现在却那么轻易地被说了出来,仿佛在说当天的晚餐是什么菜色一般淡然。

那双眼睛,望过来时仿佛连灵魂最底层的秘密都会被轻易看穿。,

“……”

“……”

冷汗隐隐间,却有欢悦的笑声乘风而来,顺着阴暗的小巷再走得几步时,便看到明月清辉下,两个极出色的人物正立在路口。

左首的男子身长玉立,极是英俊,一身雪也似的白衣一尘不染,腰间一柄鲨鱼皮为鞘的宝剑上饰着龙眼大的明珠,纵在月光下亦莹然生辉。右首的女子绯衣如火,眉目浓丽,竟是个罕见的美人。

那个人是……

风无争心中一动,脚步愈发放轻了些。然后便听到那女子极娇媚的声音在轻笑,“你可是真正的喜欢我?”

“……”那男子在她耳边的笑语太轻,风无争却是听不清。

只见那绯衣女子眼波流转,微微叹息:“为了你,我可是一切都顾不得了……到那个时候,你可……千万莫要忘了我……”隐约中似听到那男子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女子的眼眸立刻由春水凝成了寒冰。

“哼,魍那个丑八怪,莫要看他现在得意,我玲珑儿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还有那个魅,什么温柔第一,什么美丽第一,哼哼哼……”她冷笑起来,笑声中寒意彻骨。

蓦地,她的手一动,厉喝道:“你可是听够了?快给我滚出来!”

风无争方在怀疑她是否在对自己说话,鼻端已传来浓郁的香气,抬头看时便见无数雪白花瓣漫天洒下,他缩身疾退,夺夺声中,所有花瓣都深深没入青石地板。风无争右肩仅被其中一瓣芍药轻轻扫过,登时便觉得肩头一凉,连血带肉竟被割下了一大块,而那片芍药花瓣却在这瞬间由雪白变成艳红。

那绯衣女子笑靥如花,衣袂飘飞中宛如仙子,无数枝纯白芍药在她指尖轻画中盈盈绽放,倾刻间已占据了风无争所有可能退开的方位。无数吸血花瓣近在眉睫,风无争却只觉得一颗心宛如冰雪般冷静,是自己,变强了么?醒悟到这一事实,风无争却丝毫没有应有的喜悦。

只因他已深深地知道,纵使自己有所进步,但距那个人的距离,却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

一切如电光火石,在他心念电转间,剑光破空划过,身侧三尺内所有花瓣便在这一剑中齐齐坠地,每一片皆是自正中整整齐齐被分为两半。

[其中还是有三片切得歪了半分。]

风无争在心中暗自叹息。那绯衣女子却已变了脸色。银牙微咬,正待再出杀着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另一柄镶金缀玉的华丽长剑已自身侧飞出。一个清朗而温柔的声音含笑在说:“玲珑儿莫要再与他计较,且让我暂为代劳如何?”

看着向旁白衣男子神采飞扬的脸庞,玲珑儿脸上微红,手上已成形的“七折缠枝手”登时便收了回来。

剑气如雪,挥洒于长夜。

双剑相交,风无争斜斜跌出七丈,吐出一口鲜血后飞身而遁……

***

“走”么?

这是适才那白衣公子与他错身而过时,低声在他耳边吐出的一个字。

风无争看着手中依旧明如秋水的长剑,缓缓将它收回鞘中。

刚刚的那一剑,风无争可以感觉得出那个人的手下留情,否则,他绝不会离开得那么容易。

而那白衣的男子,他也绝不能说不熟悉。

长孙明玉,江湖锦绣榜武林七公子中排行第二的玉公子,也是最有名的美男子。

同为七公子之一,便是风无争,自也不免对这几位同列一榜者比旁人注意得更多几分。

只是,他却为何会在此处?而且是一副对鬼域相当熟悉的模样。以刚刚那红裳美人望着他的眼神来看,风无争几乎可以肯定她不知道长孙明玉的真正身份。

武林七公子,历来可是江湖上行侠仗义的英雄侠少们心中的榜样,怎么可能与鬼域这样声名狼籍的地方扯上关系。

而且,由那几次与玉公子的接触可以轻易知道,他是一个极高傲、对自己及身边人的要求几乎是苛刻的完美主义者,又怎么会轻易无理由地来到这个地方?

风无争的薄唇划出一个冷淡的笑容,眼中的光却更冷了。

便是如此又如何?这些事情甚或是阴谋一概都与我无关吧。我现在所在意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日斜柳暗花嫣……醉卧谁家少年?年少!年少!行乐直须及早……”

若有若无,前方隐隐有极清越的琴声传来,然后便是月光般飘渺的歌声。只是隔得远了,却听不大清楚。

风无争剑眉一挑,已自枯树上跳了下来。

他目前所处位置早已在鬼域中心地带之外,只是,在大半夜毫无目的乱撞之后,连风无争自己却也不知他身处何地。四周皆是积着诡异暗红色水泊的沼泽地,连空气似乎都被月光下淡淡升起的雾气染成了浅红色,更糟的是,也不知哪里来的无数有着奇怪双翼的异种鲜红小蛇,前仆后继地向他撞过来。饶是他艺高胆壮,也时不时被迫得手忙脚乱。

安全的落脚之地自是没有的,只有在极窘迫的情况下,方偶尔可以发现一根半根已枯死得只余根部的漆黑树桩。更槽的是,风无争已渐渐觉得累了。接连奔波半日,受伤外带失血,竟连歇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他纵使身怀武技,却终究不过是肉身凡胎而已。

穿过浓重的红雾,眼前蓦地一亮,前后脚之差,却宛如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有沼泽,没有怪蛇,也没有红雾,碧树芳草,连月色都似乎微笑着在此停留。

前方最大的一棵菩提树下,有四个窕窈的人影,远远望去,但觉得羽衣珠冠,云鬓花颜,却是态姒神仙。

而那歌声,已越发清晰。

便听得内中着淡碧色衣裳的女子漫声而歌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歌声缠绵深情之极。便是冷淡如风无争听了,也不禁心中一跳。

余音尚自绕梁未散,铮铮琴弦声中,另一个清亮入云的歌声又已响起:“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被服纤罗衣,左右珮双珰。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登高眺所思,举袂当朝阳。寄颜云宵间,挥袖凌虚翔。飘飘恍惚中,流盼顾我傍。悦怿未交接,晤言用感伤……悦怿未交接,晤言用感伤!”

歌者嫣红长衣,神采飞扬,且歌且舞,舞姿曼妙难言,歌声清越无伦,恍惚中竟让听者似乎能从中想像出那歌中佳人绝世无双的风姿一般。

这个世上,可真有如她歌中所唱那般的人物?或许是有的吧,我记得的,那个人……是……

风无争正自神思飞扬,耳际琴声却转淡然,只听另一女子唱道:“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于他。子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歌者短襦月白,长裙如霜,琴上素手竟如白玉一般。她歌声如悲如诉,面上神情却平静淡漠,止水不波。

风无争心头一跳,微微皱眉时,但听得忽有筝声异峰突起,气势凌厉如剑,然后便见最后那名女子和着筝声低低唱道:“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

她声音并不高,微微有些沙哑,却似有着让人不由自主想一直听下去的魅力。她一身黑纱,肤色却如冰雪,静静立在菩提树下,树影横斜间气质清寒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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