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蟹（2 / 2）

祝融终于笑了，商雨辰却道：“待会吃饭时谈案子，外人插进来不便说话。祝公子还是和巡城军一道用膳吧，初来乍到，和同僚熟络起来，对日后出任务有好处。”

祝融很想把商雨辰削成片炖火锅。

蒲净唔了一声：“商将军不是说午时衙署休息么？也不是非要谈论公务不可吧。”

商雨辰道：“多话。”

蒲净：“……”

蒲净被噎了一下，却不依不饶：“商将军你知道，我与祝融一道从玄冥南游，情同手足，做什么都要一起，却因公事阔别多时，难得久别重逢，要好好叙一叙，便不打扰你和霍将军谈公务了。”

商雨辰道：“你们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算哪门子的久别重逢？我与你几年不见，才算久别重逢。今天你还非得跟我和霍卿一桌不可，莫要一时贪图享乐耽误了案子。”说罢扭头就拐进一家酒馆，霍卿不愿惹商雨辰，只好朝祝融致歉，把蒲净拖进酒馆。

蒲净觉得，商雨辰不是非要留自己吃饭，而是看祝融不顺眼，故意找茬。

霍卿热情地给蒲净介绍：“这家酒馆是金陵城最有名的水产店，招牌醉蟹口感极好，每日由店内神徒从淀山湖运一桶新鲜闸蟹，用白酒熏醉，腌上佐料，冻入冰中，隔数个时辰后可吃。数量有限，一般中午便卖光了。只望今日蒲兄有口福，若是没卖光，这顿我请了。”

蒲净连连说不必，霍卿却执意要请，说是一来有幸和他相交，二来答谢他帮忙查案。恰巧今日醉蟹没卖光，店伙计给三人每人上了一只，加一碗菌菇汤，几只玉米饼，一壶酒。

这家店的确颇为讲究，杯碗皆用青花瓷，装凉菜的小碟烧成鱼身形，蟹子用小碗一个个分开盛，一人一份，不像许多店一锅乱炖，夹到啥吃啥。

商雨辰去了趟福娘庙，着实疲累，口干舌燥。他先喝口酒，再切开闸蟹，忽然眯眼皱眉。

白花花的蟹肉凝固成形，看起来依旧很有食欲，只是被煮熟了。

生蟹鲜猛爽口，肉质如浆，吃醉蟹讲究的就是生鲜。

霍卿瞧了眼，也觉得奇怪：“诶？这只醉蟹可是刚从冰里拿出的，怎么跟煮过一样？想来店家弄错了。”便马上唤人给商雨辰换了一只。

商雨辰又再饮酒，将蟹子切开，谁知，肉又熟了，还冒着热气儿。

蒲净看那闸蟹，蟹壳呈灰黑色，分明不像用锅煮过。

这回连霍卿都皱了眉，连忙把自己的蟹切开，却是生的，还流着黄澄澄的蟹黄。

商雨辰面色诡异，蒲净切开自己的给他推过去，“要不你先吃我的？”

“蒲兄是客人，怎好吃你的。”霍卿连忙给他推回去，将自己的切了一半给商雨辰，“还是吃我的吧。”

商雨辰没说话，伸手摸酒杯，刚刚托起来，咔嚓嚓，酒杯由底部裂开，裂纹蔓延，碎成数十片，落到他的盘子里，几滴酒水溅到他身上。

他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祝融，滚出来！”

蒲净的酒呛进了嗓子，轻咳两声，霍卿则低头不语。

祝融并没有滚出来，可蒲净很明白，刚才一定是他在捣鬼。酒杯碎裂是因杯身受热不均，局部胀裂；煮熟的蟹子则是在醉蟹被端上来时偷偷加热了。能做到这些的，必然是某火系法师。

蒲净擦擦嘴，起身把他劝坐下：“他做公子哥时顽劣惯了，商将军莫和他计较。”

霍卿听商雨辰吼了一嗓子，无奈地低头叹息。身为公职人员，言行一惊一乍粗鄙不堪，丝毫不端庄内敛，着实有些丢人。

话又说回来，商雨辰虽然性情乖觉了些，好在做事雷厉风行，不怕得罪人，比起那些自诩清高却缚手缚脚的花架子，反倒更适合办事，若是处事上能圆滑委婉些就好了，不至于经常把自己堵得半死。

蒲净抬头寻祝融，未果，想来他是藏到某处了，便不再多思，低头享受螃蟹。他很久没有做生肉了，印象中食生肉是舜华族的习性，母亲在世时偶尔还做，如今他蒲净除了长相不似汉人，其他地方全像汉人。

“对了，方才看前几起命案的卷宗时没来得及问。前两起案子的记录人，好像不是霍长官，难道狐妖案的侦查官中间换过？”蒲净将案子重新拾起。

另外二人对视一眼，却是商雨辰先开口：“不错。狐妖连环作案，从第一起到现在时隔一年有余，中间侦查官和缉捕头领都有变动。我是从上一起——那个叫朱明叡的小孩被杀时才介入的，小霍比我早一些。”

霍卿沉默片刻，点头：“不错，最初负责狐妖一案的侦查官名唤廖华，是我们刑署的人，缉捕头领叫蒋勤业，和商将军一样是十将军之一。之所以换成我们，是因案件久久不破，上面指责他二人渎职。”

霍卿还告诉蒲净，自己接手谷凡案时，这还只是一起凶杀案，后来狐尾镖连着信飞来，这案子便被归到狐妖一案了。因为他对谷凡案熟悉，且一直以断案缜密扬名，上级便换掉廖华，将狐妖案的负责权直接转给了他。蒋勤业受到牵连，上面也考虑把他换了，正巧商雨辰那段时间刚回金陵，霍卿素来与他配合默契，便请求把这位老朋友调了过来。

商雨辰在回金陵之前，正为滨松屿的租借权和玄冥人谈判，最后谈判失败，正在窝火，本来不想掺和此案，但听说是霍卿的要求，便答应了。

蒲净听了道：“方才没来得及和廖华长官打照面，不知他现在可在刑署？可能得麻烦二位知会负责前两案的大人，蒲净对他们的记录有些不解，恐怕要当面问清楚才好。”

霍卿点头，“等回刑署就带你见他。”商雨辰却沉默不语。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队穿戴齐整、胸前配银徽的人，每人抱着个贴着连峥画像的箱子，挨桌给他们发传单和贝壳。商雨辰顺手接了一张，见传单上录着连峥担任民事执政官立下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