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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人在山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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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其他人发话,蒲净驾着花簪一阵风似地原路飞了回去。飞过越烧越高的火墙,火焰又追着他窜了一路,把花瓣都烧焦了。蒲净没办法,索性驾着花簪一头扎进湖里。

他从水里冒出头,看到眼前火焰飞窜,夹杂在火焰中的,是一根根极细的银线。

琴弦从晏清嘉的袖间射出,纷纷往赤奴抽去,可不是被烧断就是抽在坚硬不破的麟甲上。晏清嘉一边躲一边挥弦,衣服被烧得脏夸夸,和他清逸潇洒的气质极其不符。

蒲净斗志昂扬地提示:“抽他脸,抽他眼睛!”

赤奴脸上麟甲较少,眼睛更是被蒲净用毒刺伤过,现在还在冒金星。听了这话,那半兽人愤怒地朝蒲净头顶放了把火。

蒲净身体一轻,不紧不慢地窜回水里。

晏清嘉趁机在赤奴脸上抽出一条血痕。以他操纵琴弦的功力,斩铜剁铁都不在话下。赤奴的脸皮,当真比铜铁还硬。

蒲净再次冒出头,左右两道绿叶藤从袖中窜出,缠上赤奴的胳膊。

那绿叶藤本是怕火的,一遇火就有些不听使唤,可受到另一端的湖水源源不断滋养,藤叶被养得又绿又肥,烧断又便坚持不懈地长出来。

有了帮助,晏清嘉得心应手,琴弦撩过赤奴的脖颈,划开一道细小的血口,汩汩涌着鲜血。

赤奴有些慌了,拼命挣脱蒲净的绿叶藤,伤口中的血液却涌得更快。晏清嘉趁机连连抽向他的脖颈,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血液竟向喷泉一样直射出来。

蒲净见时机成熟,换了更加粗壮的木藤,勒住赤奴的脖子,一把将他拖进湖里。

这个赤奴说厉害也厉害,说愚蠢也愚蠢,竟胆大到来湖边攻击人。蒲净见他使不出法力,只拼命用手去扯脖颈上的藤条,便将木藤缠的更紧。

他把赤奴在水中泡了半个时辰,看他彻底不动了,便将身体拖上来。

赤奴已经没了气,紧闭着双目,皮肤上的麟甲已经消失,衣服破破烂烂,身体被水泡得有些浮肿。轻拍肚皮,竟如一只晃荡荡的水囊,也不知是缢死的还是溺死的。

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正常身材,完整的四肢,翻开眼珠,也是漆黑的,和普通汉人没什么两样。

相比之下,蒲净的样貌倒更像三人中的异类。

晏清嘉毫不犹豫地掣剑,将赤奴的头颅四肢斩断。思索片刻,又将他的腿切成八大截。

蒲净无奈道:“三弟,他不会复活的。”

晏清嘉回答:“不一定。”

蒲净半玩笑半认真:“倘若他真能借尸还魂,看到你把他的尸体砍成这样,肯定第一个找你算账。”

晏清嘉无动于衷,固执地切着腿骨,七雅剑哐哐作响。

晏清嘉是一个修道之人。确切地说,他是中原修仙派的始祖人物。

虽然这不是一部灵异修真小说,但并不代表故事里的人物不修仙。

在这个盛行魔法的时代,几乎没有人相信修真的可行性,认为那是江湖骗子糊弄人的把戏。

人们说,我们有魔法,为什么还要修仙?

晏清嘉说,汉人没有自己的魔法。

为什么别族人能自己创造魔法,汉人却不能?

晏清嘉冥思苦想后得出的结论是:修仙,就是汉人最擅长的魔法。

他不但对修真深信不疑,还写文章论证修真的可行性,四处开讲堂弘扬修真大法。乡亲们都说他走火入魔,传播邪教。

这话反倒点醒了晏清嘉:应该成立宗教帮派,专门研究黄老玄学,颐性修真。

于是晏教主给这个组织命名七雅教,“七雅”即修行之人必须学习的七样功事。他还写了本书,名为《颐性法》,作为七雅教的教宗。

一年之后,七雅教下共有教徒有四人:晏教主自己,给晏教主捧场的青梅竹马蒲净,晏教主的亲生哥哥,晏教主的小迷弟——年龄六岁。

蒲净对修真那一套将信将疑,但却很支持晏清嘉的精神。每当晏清嘉摆讲堂,他总是静静坐在堂下,一边认真地看晏教主激扬文字,一边在心里开小差,默背进阶版《魔咒三百篇》。背完《魔咒三百篇》,他又从各处搜罗书籍,从中原读到西洋,从魔法读到诗赋,《资治通鉴》读过,《神魔通史》读过,《楚辞》读过,《罗浔国炼金术士》也读过。

结果,蒲净成了魔法百科全书——这不重点。重点是,晏教主修仙真的修出了些名堂。

修真之人相信肉体与魂魄分离,也相信借尸还魂。

晏教主云:杀人不碎尸,迟早鬼上身。

虽然他没有确凿证据,但防患于未然总归没错,因此坚定地要赤奴砍成肉渣。

蒲净没再阻拦他,不去看赤奴的尸体,转身走到湖边。

木槿花簪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回到他的发髻旁边。火焰的影子在粼粼湖光中跳跃,蒲净向里望去,看见自己的脸。

他生得眉清目秀,肤如白玉,蓝瞳似水。骨子里两脉血糅合成一脉,不像汉人,又不全像舜华人。

父亲的模样,他早已记不清晰了。他经常看看母亲,又看看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猜到父亲的样子。

都说鞠育当知父母恩,可父亲这个词,是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小时候学写汉字,蒲净一直问先生:“为什么净字左边有两个点?”

先生哭笑不得:“没有点,岂不是个‘争’字?”

蒲净很委屈地问:“有点就不干净了……怎么还念‘净’呢?”

先生无言以对,心想小孩子现在不懂,以后慢慢就懂了,于是便没理他。

第二天,蒲净把作业交上去,只见名字上赫然写着:莆争。

先生:“……”

其实他连莆字右上角的点都没写,只是输入法无法这样显示而已。

总而言之,蒲净觉得自己生来就不干净。

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同龄人的骂:父亲是卖国贼,母亲是野蛮子,自己是混血小杂种。

天生脑洞清奇、喜欢咬文嚼字的蒲净,十分怀疑父亲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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