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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色当空，难得的好月光斜照进七零八碎用胶布勉强贴合的毛玻璃里，照清昏暗小屋里堪称诡异的画面——小屋没有开灯，唯一的亮光是月光和电脑屏幕的光，惨白的光照在电脑前屋子主人脸上，显得惨败而阴暗。

青年的目光呆滞灰暗，但他手上不停，敲打键盘的速度毫不迟缓。不像痴迷于电脑游戏的“网瘾癌症者”，反倒像梦游的人，整个灵魂都失去了般。

如此怪异的场景持续许久，在某一瞬间青年的动作骤然停下然后毫无缓冲地闭眼倒趴在桌上，像被关电源机器。

无人看见青年倒下的一刹那有个半透明的年轻男子从他身体内出来。

典型的附身。

安暮看着一无所知呼呼大睡的杨凌，皱起了眉，他想再次附身至少让他睡到床上，但他不清楚这样多次附身对人体会不会有坏处。

像小说古装剧里说的那些阳气减少、寿命减短之类的。

安暮想到这里猛地一震，他在做这件事前怎么没考虑这些副作用？他竟然差点害了杨凌！迟来的后怕涌上心头，让他难得慌张起来。

无论生前死后，杨凌的人生安全都被他摆在第一位，但这次不知为何，从安氏集团回来后就满脑子的计划，很多事他不能做，就无所不及用地附身让杨凌做，完全没考虑过杨凌的感受！

这事太诡异，像被蛊惑似的，安暮不由得脸色沉重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了。安暮暗自发誓，以后无论有什么发了疯想做的事，也不能牵扯到杨凌半分。

至于复仇，安暮想想刚刚发出的邮件，叹口气，看命吧，这方面的事本不该执着，不符合安暮的本性。

安暮不愿再滋事，其他人却不如他愿，

当天晚上，安家大厅多了两名来客。

同一时间，正在值班的重案组副组长龚宣收到一封匿名邮件，看完后他连环夺命call把组长拖来，连转轴的调查新案件。

将近凌晨时，龚宣的私人账号有收到一个“故友”的文件，里面竟是安家三代掌权人的某些非法商业行为的证据……

最后是几乎要淡出安家视线的申琴小姐，邀请安家现任掌门人安途来参加她七日以后的生日宴。

安暮不知道这些因自身而起的暗涌纷争，此刻他就在纳闷一件事：为什么最近杨凌有意无意地在躲他？

对此安暮很心虚，难道他附身在他身上“干坏事”的这件事让他知道了？

杨凌最近也不好过，天天被安暮深沉中带点儿委屈的小眼神扰得心绪不宁，比如现在，他被看得手上不断按错键，一连两次误砍到“自家人”引起群骂：辣鸡杨要死是不是？！诅咒你全家死光光！

全家除了自己早已死光光的杨凌尚能淡定，安暮却是看不下去了，他悄无声息地凑在杨凌耳边说：“你从后面走，转刺客模式，用‘见匕’这一招，再回去补血。”

其实安暮说什么他都没听见，只觉得敏感的耳朵接收到安暮低哑清冽的声音后，整只耳朵都要炸了，即使没有触感，但安暮离他这么近的事实足以让心中抱有龌|蹉想法的杨凌一下子跳起来。

“你你你……”杨凌“你”了半天才找回思考能力，“你怎么会玩网游？”看他一张精英脸实在不能想象他热血沸腾地打游戏的样子。

安暮眨巴眨巴眼：“我没玩过，但我天天看你玩，就会了。”

“……”高中的学霸，一辈子的学霸，全方面无死角的学霸，这个“全服第一”让你可好？

见杨凌终于肯理会他，安暮不敢放过机会连忙凑上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最近你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啊，你天天和我粘一块还不知道我？”杨凌不自在地避开这直白的目光，干笑道，“身为屌丝最大的职业也就是打游……”

电脑上他的小队已经团灭了，屏幕上刷着一排排血红的“挂机死全家”“小心查水表”“允许你跑99米等我的100米长刀”……杨凌一脸糟心地关了电脑。

安暮还在等他回话，杨凌视线乱飘，从未如此期待现在能有个客户光顾一下他的小破店，结果他们相望无言了许久，还是没有“奇迹”发生，安暮认真起来可真的是不死不休，杨凌只能先开口打破这尬局。

“那个……”杨凌脑中急速运转，终于突破智商地想到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借口：“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前两天不是遇到你那未婚妻了吗？我之前又遇到她了，她邀请我参加她一周后的生日宴。我正烦着去不去呢，毕竟是你未婚妻嘛，带你去感受天人永隔那太虐了是不是？”

“她为什么请你去？”安暮闻言反而戒备起来，倒不是怀疑他“未婚妻”，就是条件反射地不想让杨凌牵扯进他们那些混乱复杂的事里。

“因为你咯……人家对你情深意重，想通过我们这些老同学来缅怀年少的你……咳咳，我乱猜的。”

安暮听了松了眉头，以他对申琴的了解她还真可能做这些无意义却少女心的事，这类似于对他的一种告别吧。

“你想去就去，我无所谓。”

……我很有所谓啊！杨凌突然发觉自己的智商对上安暮真心不够用，话说出来后他都没想过后续，他哪知道那位大小姐的生日宴在哪？！这姑娘大概也是好心不想让他出面被安家注意到，那天走时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所谓祸不单行，今天杨凌想着这事心不在焉的，回到家才想起菜没买，安暮一路频频发呆竟也忘记提醒他。杨凌一拍脑门懊恼道：“小爷我这记性，那我去买菜，你在家等着？”

自那天安暮无故头痛过后，杨凌没事就不太乐意让他出门了，安暮很快接受“看家”设定，他也不想再出现上次这种情况。

菜场离他家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只是快天黑了，家中还有只“鬼”在等，杨凌想快点，就走到作为捷径的三槐路……这是自安暮在这出事后第一次走这条路。杨凌穿过那条窄巷还是感觉不舒服，出乎意料地看见有人站在巷口，正好堵住他的路。

“兄弟，让一让。”

背着自己站着的两人回过头，一个是满脸胡茬的帅大叔，但他的气质不见颓废反而有慵懒痞气的感觉，更好玩的是他转头时杨凌才注意到他脑袋后有一根细长的麻花辫，和旧事小孩常留着的留命辫很像，在一个大叔身上……说不出来的奇怪。

而另一个是十几岁的小男孩，也有一条留命辫，而且肤白大眼的，很有小鲜肉潜质，只是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阴冷得可怕，实在不像普通孩子。

那大叔看到他似乎皱了下眉，很快又笑道：“抱歉小兄弟，我要这块的干活，很快就好，等下哈。”

小男孩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头不知在做什么了，大叔没去帮忙反而和他聊了起来：“唉，小兄弟你是住着的人吗？我是风水师，姓迟，叫迟归零，这小鬼是我徒弟谢朗。我能问你些事吗？”

风水师？杨凌有些出乎意料，这职业在老百姓眼里太过于玄乎，年轻点的都把他们当骗子看，但鉴于他都是家里养“鬼”的人了，多少也有点信鬼神之事。只是这两人颜值高穿得潮却毫无仙风道骨的样子，杨凌也看不出真假。

不过这里确实风水不好的样子，他每次走过这里都觉得很压抑。

“你问吧，我就住隔街，我姓杨。”反正等着也闲，不如发挥一下自己“三好市民”的余热。

“好，杨先生，你知道这儿是什么时候建的吗？住的人多吗？有没有改建过？……”

杨凌根据自己所知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直到迟归零问到“最近有什么意外事故发生过”时，杨凌立刻想到安暮，反射性隐瞒下来，道：“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也不是天天走着过的。”

“好的吧，谢谢杨先生。”迟归零大概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就拍拍小男孩的后脑勺，“朗儿让一下，让大哥哥过去。”

谢朗被拍了头很是气愤地瞪了大叔一眼，侧过身子，让开一个通道让杨凌过去。杨凌好奇地看了看，巷口什么都没，也不知那小男孩一直在做些什么，不过看看天色，杨凌来不及多想就直奔菜场。

“……他有问题？”

“嗯，大问题咧！”迟归零摸摸胡茬，眼含兴致，“安大少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他那。”

“他？他是男的呀！”谢朗很惊讶，但表情却没怎么变，“我认为安暮未婚妻更有可能，她很爱安暮。”

“噗呲——小朋友，你不知道同性间也是有爱的吗？”迟归零坏笑道，“他身上有安大少的魂气，你认为我会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