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利用者（1 / 2）

商奎知道面前的人想到哪一方面去了。

能够在次日便发觉真伪并将消息传递给自己知晓，非焚涅身边的亲近之人不可。亦是说，焚涅怀疑他的探子已经深入至身畔，因此而觉出到了危险。

商奎没有说的是，辨出真伪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大千世界，要藏起汝嫣焚涅很难，而当他真正藏起来，寻找起来也难。更何况这一次，即使是他，也没能料到焚涅会藏入神殿的无名山。

“那么向皇兄泄露我的行踪的人呢？汝嫣凝夜还是云茹雪？”留在沙华城的近侍泄露不了他的行踪，并无干系的人员，他不会向他们泄露更多。而他诈伤引起的又是他国的纠葛，皇兄就算调查他的去向，也不该查到全然不相关的白瞾境内！

红衣人提及的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皇兄的注意，不禁侧目，“云茹雪？我记得她已经失踪了好些年。”

失踪不等同于死亡，这个不必有人开口提醒，商奎亦是知晓。只是有些惊讶，惊讶于汝嫣焚涅的言下之意。一个自视线里消失多年的人，她似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许还是曾向他泄露过焚涅行踪的人……

没有回应皇兄的话语，汝嫣焚涅合起眼眸，一言不发。如果泄出他的行踪的人是凝夜倒还好，凝夜至多只是不满他对他们双子的多番算计，特地招来一尊大神同他斗法。如果泄出行踪的人是云茹雪……

关于云茹雪的前尘，作客无名山之时他曾调查过。前任神殿祭司云璇机还未卸任之时，一个灵力更甚云璇机亲自指定的神殿少祭司的神女。据闻这位雪神女曾联手当时任神殿少祭司的云渺雾，与云璇机发生过灵力对峙的情形，而结果也不是那么难猜……雪神女的灵力遭到封印，云璇机传位于同样重伤的神殿少祭司，远走他乡。

再然后，便是轰动天下的神女下嫁了。

云璇机容不下云茹雪以神女之身继任神殿祭司，自然更加容不下云茹雪的孩子以逆天之体掌管神殿。

云茹雪猜到了云璇机的想法，她的此番行为，是为护子。无论曾作客无名山的瞑帝焚涅是否被云璇机说服，至少雳帝本身，他是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的亲弟弟死在面前的。

心底有些什么在膨胀，在叫嚣着，汝嫣焚涅感觉得到。垂下首，他倾心感觉着沿着心脏边沿噬上的痛，一点一点地残食着，尤不满足地伸展着触手渴望得更多的阴影。

那片阴影，它来自于名为汝嫣流璃的人，一片不属于他的记忆。

汝嫣氏族从来不曾真正出现过什么天真单纯的人，有着碎散星辰般瞳眸的流璃同样不是。她很狡猾，狡猾得明明在心底藏满了恨与怨，偏偏就是可以笑得璀璨夺目，引诱她的兄长。她继承了汝嫣氏族的聪慧，同时亦继承了汝嫣氏族的残忍，聪慧而又残忍的她，拉着她的哥哥下了地狱……

“究竟是我在利用人呢，还是我一直都在被利用？”一直以来皆以算计他人为乐的人忽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商奎立在那里，负着手，不动声色。多年的经验令他在面对汝嫣焚涅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要猜上一猜，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汝嫣焚涅表演的又一场戏剧。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轻抿着唇瓣，好似他从未说出过什么引人注意的话来。这翻话，若是由其他人说来，当然不会起到什么使得满场哗然的作用，可说出来的是汝嫣焚涅，为多少势力忌惮、防不胜防的汝嫣焚涅。

“我的弱点并不多，可是为什么每一个都能够被你们拿出来反复利用？”他抬起首，望着他的异母皇兄，又像是透过了他的皇兄，望向了其它的某处。

空茫的眼，穿过了血亲的身体，直直地望向遥远的彼方。那是神殿的方向，无名山所在的位置。流璃把她的恨意与爱意给了对她有疚的人，那位“神”则是利用了流璃的爱与恨与怨，它需要一个刽子手，替它毁灭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类。

“……发生了什么事？”商奎终于出声。

抬起首，对上男子沉着的眸光，汝嫣焚涅的声音出口，“皇兄，帮我杀了凝夜好么？”

他的皇兄的回答是拎起了他的衣襟，眼底压抑着的森寒与恼怒一并射出，如果视线当真可以致人于死地，汝嫣焚涅大概已经被烧作了灰烬。

“汝嫣焚涅，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侧目，汝嫣焚涅睨见皇兄按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掌，它正在隐隐地颤动。他不确定他是不是正压抑着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微一颦眉，他更不确定事情当真发生的时候，自己能否按捺住还手的冲动……

那只手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正了他的面颊！

直至对上那双暗潮涌动的眼，他才意识到，他的皇兄似乎是个容不得受到忽视的人。漾开了唇角，他在皇兄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带着噬人的暗泽，诡魅得如同来自地底幽冥。心底的疼痛在蔓延，那是他有着碎散星辰般瞳眸的妹妹与爱人，她被压抑着的憎恨。

——我没有！哥哥，我没有！

如果她依旧存在，应该会如此辨驳吧？

简单没有修饰的语言，也最是容易让人相信的话语。

她真的以为自己不再恨了，他相信。只是徘徊流年城的十数年，亲眼目睹自己被所有人忽视遗忘的记忆不是那样容易消抹的，她会怨也会恨。云渺雾将她的魂灵封入定水珠中，她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仍然没有人向她伸出手，她会寂寞也会向往。她以为她不再恨了，可她的以为只是她长久的寂寞压抑下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