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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大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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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天的时间来考虑打不打这个电话。

明天上午,大哥要做一个头颅手术,据说有相当大的风险。起初,我是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大哥也有同感,说母亲这么大年纪,让她知道后会担惊受怕。她血压高,腿脚又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大哥的话是说给我听的,我清楚大哥担心的不是这一点。我和大哥的共同担心,是打了这个电话母亲也不来,说不定还会在电话的另一端幸灾乐祸一番呢。大哥和母亲之间的隔阂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的隔阂,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仇结。

导火索是从二十年前的一间小厨房开始燃烧的。那时候,七户人家共住一个大杂院,房与房紧挨着。大哥靠着母亲的窗户修了一间小厨房。那一天,要不是我多嘴,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现在回想起来,大哥也确实没有办法。他的房子小,就那么一小间——刚刚结了婚的大哥,在屋里做了几天饭之后,嫂子就嚷嚷开了。

有些往事是不能够回忆的。母亲生大哥的时候,家境很不好,父亲又被打成右派。大哥四五岁时被爷爷接回农村老家,母亲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接走。父亲平反那一年,在农村已长到十六岁的大哥被接回了市里,家里给他安排了工作,又托人给他说了这门亲事。

大哥和家庭的生疏感没有因为给他安排工作和找了媳妇而有所改变,家庭和大哥的关系,也就在不和谐中维系着。当他把厨房建在母亲窗户下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母亲从晚上一直哭到早晨,母亲说,这大儿子是成心欺负我,大夏天的,把厨房垒在我窗户下,想热死我。母亲的哭声把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我惹急了,我找大哥去评理,三句话没说完就一脚踹了他的煤炉。

我被大哥重重地抽了一个耳光。大哥抽我耳光的时候,母亲就立在我的身后。母亲像疯了一样,当着哥嫂的面把厨房拆了,拆了厨房的母亲关起门来号啕大哭。大嫂回到娘家,哭着把在婆家受欺负的事情和弟弟说了。她弟弟领了一帮人把我暴打一顿,还把夹在中间的母亲从高高的台阶上推翻在地。

母亲的股骨摔折了,x光片确诊为股骨颈骨折。

母亲深夜的哭声,从此就没有中断过。母亲逢人便说,我养了一个不孝儿子,会打娘了,这个遭天杀的,咋不死呢

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母亲每每在深夜醒来,叹息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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