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计程车在公寓楼下停稳，周远星回过神来便下车往楼上跑，他基本上可以九成确认季凉在家，虽然他在香港候机的时候给季凉发微信他并没有回复，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样，只是因为消息太多所以根本没有看手机而已。

他在飞机上很多次在想季凉这个时候的状态，然而越想就越害怕，千夫所指的状态他很熟悉但季凉并不是，网络上的很多言论读来比匕首还要伤人，更何况是这样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言之凿凿的污蔑，他从来不觉得季凉在精神上是个强者，虽然他玩游戏很厉害但是性格使然他的弱点也很明显，他时常胆怯又自卑，周远星几乎不敢细想这样的事情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出所料公寓的门紧闭着，周远星连着敲了许多下，却只听到了凯撒模糊的叫声，最后他只能站在楼道里喊了两声季凉的名字，又过了足足有三分钟，他才听到公寓里传来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了。

季凉的脸出现在了那条窄窄的门缝里，公寓里白天也是漆黑的，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微微张开的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了一件皱巴巴的T恤和短裤，赤着一双脚，眼睛用了十几秒才聚焦到周远星脸上。

虽然在来的路上周远星已经想过很多安抚他的话，但是在看到季凉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打了个结，然后那个结牵扯着喉管牵扯着肺叶和心脏，让他整个人就像被吊在一只锋利的铁钩上一样，既因为四不着力而恐惧万分，又因为血肉拉扯而痛苦不堪。

“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然而就连最简单的一个字都没有完整地说出口，他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原本面无表情的季凉在几乎只有半秒的时间里突然嘴角下沉，然后许多接连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像是凭空出现那样滚落下来。

周远星觉得悬挂着自己的铁钩一瞬间断裂了，他整个人突然向着脚下无尽的深渊里坠落，他伸出双手忙乱地去擦季凉的脸，触指尽是冰凉的皮肤和滚烫的眼泪。

“我没有……”独自在恐惧中煎熬了一整天的季凉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申诉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周远星能不能够听得懂，只是无力地辩驳了这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三个字，然而下一秒钟周远星却突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这个动作的确比所有的安抚都要有用一万倍。

周远星明白这是他能做的最具信任感和保护欲的动作，没有思索也没有准备，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一抱实际上真正的含义，但他能够隐约明白这一刻像是一根终于绷紧的绳子，一头绑着流言蜚语中摇摇欲坠的季凉，一头拉住了几乎跌入深渊粉身碎骨的自己。

季凉本来也不想表现得这么软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打开门看到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周远星站在外面的时候，瞬间有很多东西便轰然倒塌了。

他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一条没有人的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虽然很疼但他原本并不想哭，但当他看到有人焦急地向自己奔跑过来的时候，却突然从内而外软弱得一塌糊涂，就好像那个人伸出来的手碰碎了自己摇摇欲坠脆弱的外壳，所有的无措、痛苦和委屈像是洪水一样涌了出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就像当时无法控制自己偏向他的真心一样。

“我知道。”他听到了周远星有些颤抖的声音，这件事的打击对每个人而言都很沉重，身为队长的周远星更是，但季凉心里有着无法解释的自信，如果说这件事让全世界都怀疑自己，但他至少可以笃定周远星信任自己，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脏酸胀，不由得流出更多泪来，然而随即他就听到公寓走廊里响起了电梯到达的声音，季凉迟钝地睁大眼睛，他这个时候恐惧又敏感，下意识地推了一把周远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

而周远星却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电梯的门打开，季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扶着三个行李箱气喘吁吁的余声。

“小白，帮我一下。”余声看起来累得不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以前那么温和，周远星应了一声把季凉推回公寓里，才走过去帮余声搬箱子。

季凉听话地退了回去，他一整天躲在家里拉着窗帘也没有开灯，这个时候才知道已经快要中午了，周远星把行李靠着墙角放好，又帮着余声轻车熟路地倒了一杯水，才转过头来看着重新窝进沙发里发呆的季凉。

周远星心里叹气也没有办法，转身又去洗手间里打湿了一块毛巾，然后让季凉擦擦脸。

季凉木讷地把自己的脸马马虎虎擦了两周，他虽然在周远星面前能哭能示弱，但是余声又不一样，他性格很认生，跟余声的交集又很少再加上还是个战队的前辈，所以一举一动都拘束了很多。

但是余声并不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人，他隔着沙发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刚放了毛巾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周远星：“我饿死了，点些东西吃吧。”

周远星抓着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季凉，也知道余声心思细腻，肯定是猜到了季凉过去的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才故意这样说的，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在地毯上坐下点了一些清淡的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