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况且无论如何处理的前提都是余声还救得回来，一想起余声的状况季凉浑身都发麻，他没办法确认余声到底是什么时候吃的药又是什么时候烧的木炭，他可能从昨天傍晚不接周远星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废弃的建筑物里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冷的地方，他确保了没有任何被找到的可能，也做好了决不会及时得到救治的准备。

他怀揣着一颗绝然的心，像是赴约一般地赴死。

“小兄弟你没事儿吧？”季凉听到司机惊惶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他慌乱用衣袖擦了擦脸，想要对司机说一句“没事”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时间紧急余声只被送到附近的医院里，季凉到达的时候急诊通道里已经乱糟糟地挤满了患者，他抓着一个步履匆匆的护士问刚才救护车送来的患者在哪儿，那护士眼珠冷漠地一转，口罩后面传来模糊的声音：“三楼急救。”

季凉连忙道谢，转身就往楼梯间跑，他太匆忙还没看清路，就迎面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撞翻在地，脸上刚被擦破的地方又磕在了旁边的点滴架，疼得他低低叫了一声。

“唉唉唉看点路，别添乱啊。”旁边一个医生没好气地说，季凉一边揉着脸一边道歉，爬起来听到头顶一个发音非常别扭的声音：“Sorry。”

季凉猛一抬头，就看到裴明宪站在自己面前，但他看起来与平时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一直以来精心梳向后面的头发现在乱糟糟地挡着眼睛，他像是经受了一场折磨又像是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额头满是汗水衬衣也被打湿，脸色发青眼睛通红。

“裴先生？”季凉明明记得周远星刚才还说裴明宪在美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会出现在上海。

但裴明宪现在根本没有向他解释或者闲聊的心情，他看了季凉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往楼梯间跑，季凉赶快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到三楼，裴明宪看着一副精英冷酷的模样，但是跑起来季凉都追不上，他到了三楼扶着膝盖还在喘气，就听到一句炸裂在耳边的：“操\/你\/妈！”

虽然那个声音因为怒极而变形，但季凉还是听出了那个声音属于周远星，他慌忙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正看到周远星抡圆了胳膊一拳砸在了裴明宪脸上。

季凉吓坏了，他已经看不懂这是个什么局面，裴明宪广义来说算是他们的金主，有权有势在世界电子竞技算得上说话有分量的大佬，而周远星无非只是一个小选手，他比裴明宪个子高也年轻力气大，这一拳完全没留情，裴明宪本来就没站稳，脸上挨了这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眼镜也掉了下来。

虽然季凉也不是特别喜欢裴明宪这个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成这样实在难看，他赶快走上两步去扶裴明宪。

“你给我撒手！”周远星脸上脏兮兮的还有血，瞪着眼睛吼季凉，季凉手已经伸出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低头去看裴明宪的脸，而后者吃痛闭着眼睛，嘴角也流出血来，嗓子里呻吟一般吐出两个音节：“Echo——”

不知道为什么季凉在极短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裴明宪有些可怜，于是他罕见没有听周远星的，还是把裴明宪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怎么了？”季凉看周远星瞪着眼睛喘粗气，腮帮鼓鼓的一副要把裴明宪嚼碎的样子，完全不明白他的怒气究竟从何而来。

“不怎么，”周远星恶狠狠地说，“这一拳我早就该给他了。”

季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现在的气氛也不好开口问。听不懂中文的裴明宪也显然没明白，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抓着已经变形的眼镜，他的视力似乎不太好，一双眼睛看起来茫然又绝望，目光转了几周也不知道现在的状况能问谁，最终只能看了站在急救室门口的周远星一眼，他虽然不认识中文但门口高悬红灯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叹了口气，便不再做声了。

“声哥怎么样？”季凉凑到周远星旁边，低声问。

他这么一问周远星的肩膀马上就垮下去了：“……不知道，说是先洗胃。”

季凉一听也觉得严重，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安抚性地摸了摸周远星的胳膊，转念想了想又问：“声哥家里人你联系了吗？”

周远星沉默了半晌，声音几不可闻：“他哪儿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