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暮云长（十四）（1 / 2）

“曾经的守卫都不在了啊……”殷绪轻轻按揉鼻梁两侧，压下眼中微微的酸意。

这是他初到这个世界时生活的地方，他就在这里，第一次真正地用心观察周围的一切，收起曾经的自以为是和骄矜放纵，学会沉默，学会静心，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感受这四方世界，而那时的商宫，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聂清林挑起已垂至面门的一面蛛网，道：“这里已经荒废许久。”

殷绪道：“是啊，已经十年了，恐怕商子密即位后，再也没人打开这里的大门。”所以，他来了。

聂清林一把握住殷绪作势要去推门的手：“你就这么进去？”

“自然，”殷绪道：“商宫还没那么容易被人动手脚，”他笑了笑，眼中却有难以更改的坚定：“师兄，相信我。”

掌下冰冷繁复的青铜花纹勾起藏在记忆深处的零碎片段，殷绪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提起发力，一掌拍在封死的锁链上。

“啪——”锁链应声而断，与之同来的，是对于夜色来说过于漫长而刺耳的响动，是青铜与石板之间针锋相对的摩擦。

门，开了。

聂清林抢在殷绪之前迈入了大门，环视一周才对殷绪道：“进来。”

殷绪心中一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嗯。”

“凤朝？”聂清林肃容：“这里布置了凤朝阵？”

殷绪勾唇一笑：“所以我才说，这里没那么容易被动手脚。”

商朝开国能臣伊尹曾以毕生所悟之道创三大阵法，分别命名为“凤朝、龙吟、蛟舞”，密不外传，唯少数王室成员和鼎昇门高层人物知晓，其中大道深奥更导致能够破阵者只有寥寥数人，而老道士孔少卿，却正是这寥寥数人之一。

商宫最初建造时伊尹已经亡故，他的大弟子，也就是鼎昇门第二任门主以“蛟舞阵”布置，修二十三座殿宇守商王室灵牌，历经三朝。后来不知怎的，商宫突生大火，将阵法烧的残缺不堪，而当时商王室和鼎昇门时间已有嫌隙，所以那任门主并没有派人去修复，商宫也因此关闭了许多年，当它再次开启时，就是老道士应先王邀请任商宫大祭司的时候了。老道士苦思数月，将“凤朝”与之前残留的“蛟舞”融为一体，整合二十三座殿宇为十六座，减少不必要的赘余，使商宫阵法更为精炼实用，并辅以简易机关，若想要从外部攻破，简直难如登天，而这一点，殷绪二人眼前具具或陈或新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

“商宫房檐上有许多细小铜刺，只要有人翻墙而过，必然会被铜刺扎到，如此细微之处，防不胜防。”殷绪将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的手掌掰开来，指给聂清林看：“铜刺久经日晒雨淋便生出有剧毒的铜绿，扎破皮肤比正常受伤要疼得多，而被刺伤之人见伤口有毒，第一反应就是吮吸痛处，却不知自己离死亡更进一步。”

“此物毒性极强，些许便可夺人性命。”聂清林对这种死状并不陌生，他皱着眉把对着死尸翻翻捡捡、左看右看的殷绪拽到自己身边：“不要乱碰。”

殷绪就着聂清林的手站了起来，道：“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聂清林循着殷绪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个身上被殷绪翻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后颈上，有一个小小的蓝黑色图案。

两人对视一眼，走向两边翻看其他尸体的后颈，果不其然，几乎所有尸体后颈处都有同样的图案，剩下的，便是腐烂到连看都看不清的程度了。

“这个图案，我在中原不曾见过。”聂清林想了想，补充一句：“也不是羌人的图腾。”

“那不是西戎就是蓝泽了，”殷绪道：“不过，托兰曾给我简单介绍过西戎各部的图腾，像这种……非花非鸟非兽的图案，好像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