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潮汐5

再靠近一点点，好吗？

红烧很好吃。心满意足的许周周揉着肚子给厨师黄发微信。可能还在忙，没有等到回复。手机翻来覆去被把玩地发烫，却等到了金涵之的短信。

周周，学院的这个纪录片拍摄我决定退出。不是我让给你的，是你本来就应得到这个项目。如你所说，我们的确做不成朋友，你没法忘记我做过的错事，我也不能面对你时，却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家里人给我的伤害，我不能对他们怎么样，转嫁到你身上，我无力挽回……对不起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个项目，再说一次：不是我让给你这个机会，来表达歉意，而是我能力不及，做不出好的创意，浪费学校的机会。

过了许久，手机屏幕黑下来，映出许周周若有所思的脸。

诚如金涵之所言，这是很好的机会。院系里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得到的机会，不但资金充足，而且是大型影展的实验项目，最不济能获得个三等奖，装饰简历。幸运的话，可以获得投资人的投资，拍成真正的电影。对于导演系的学生来讲，这个机会不可谓不诱人。

最开始，许周周拿着自己的方案跟老师聊过，想要拍上海外地低端行业从业者的变化。上海外来人口非常多，各行各业。从低端从业者变化去反映大上海，尤其是从过去的从业者者与现在的青年一代的从业者做一个纵向的比较：工作类别上，薪资上，还有工作展望上的不同，从而反映在信息时代大变迁下，上海这座城市给每一个人带来的变化，包括打工者的变化。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选材，也跟这次项目的主题“前进中的上海”是相吻合的。而且在选材上更能获得评委们的感情加分，毕竟贫富差距、农村凋零都是现时代的突出矛盾。

可方案交上去，却被传闻告知项目已经内定，金涵之。金涵之之前已有项目在手上，不知怎的搞定一些权威人士，直接内定了。可谓贪多嚼不烂，后面一些不好的传言，又陆续传出来。作为有力的竞争者，许周周在考试成绩上和人品行为上，都被黑的体无完肤。不实的谣言，污水铺天盖地地扑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金涵之在某宾馆跟某高层彻夜未归的视频，亲昵的姿态叫人不瞎说都是难的。视频半天之内，就消失尽净。辅导老师还想最后挣扎下，劝许周周就方案再提交一个补充说明，以增强说服力。可，许周周看到金涵之的小号上熟悉的图像出现在谣言画面顶端时，一下子就崩掉了。

跟他争，丢人。他没理会老师，直接撤了方案弃权。

现在，当机会重新回来，许周周更加犹豫了。

他当然讨厌闲话：金涵之不要的，许周周捡起来。他傲娇的心不容许别人说三道四，许周周家境优渥，对名利向来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不管是拍片子还是玩儿乐队，讲究的是一个爽，是为了被人提起他来，竖起大拇指的牛逼。为了某个东西，去抢去捡去撕逼，吃相太难看。他向来不耻于此道，所以金涵之对许周周这种不屑一顾非常恼怒。

但想要到可以通过摄像机，把自己的理念表现出来的想法，又特别激发着他创作的冲动。不给钱，自己出钱都乐意，只要能把想拍的片子拍出来。何况有了学校开具的证明之类，拍摄时找人和单位都要方便的多。

啊~~好纠结~~傲娇的许周周和创作冲动的许周周在纠缠打架。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手机亮了。伸手拿过来，划开屏幕，原来是厨师黄的回复。

睡觉了吧？

嘴角翘起来，睡意迷蒙，手软打了几行字都按偏，索性发送语音。

嗯。又醒了。

尚在梦中暗哑的声音，听到耳朵里说不出的软。黄景歈抿了抿嘴，也低声回了一句：咋睡不着呢？

一个“呢”，轻轻柔柔，稍微向上翘的尾音，如一双大手抚过耳朵，走路时略重的呼吸声仿佛是近在耳边的喘息，撩拨心绪。

嗯。许周周无意识乖乖回答了声，没了下文。不知道下文是什么，只是不想结束。

明天请我吃饭。终于有点清醒的许周周，选择了打字，没敢再发语音。

好。对方秒回，似乎也在等着。想吃什么？

吃港式。想吃虾饺，马拉糕，肠粉……半夜就开始嘴馋了，许周周吞了吞口水。

好。（呲牙笑）

哼（傲娇脸）

龍鳯楼。

哇哦。谢谢鲸鱼哥哥（害羞脸）

……神经病啊，开什么玩笑。

你才神经，开玩笑也不行。

……

一句哥哥，惹得两人一同红了脸。说的人，握着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发笑。听的人，一脸懵逼，嘴巴咧到耳后根，两颊红的似煮熟的虾子，虎牙别住嘴巴，半天合不拢。

上好最后一节课，许周周急吼吼冲出教室，跳上出租车。龍鳯楼是本市粤菜茶点的老大，排队几个小时是常有，还不能提前订位。果然许周周四五点去，还是等了一会儿，拿了号码在门口，就等六点开市。

明档里的师傅，灵巧地制作着点心，捏着精致又可爱的样式，隔着玻璃都似乎能闻到香气，许周周目不转睛，差点没把眼珠子瞪掉。

黄景歈乘电梯跑上来时，就看到许某人趴在玻璃上的傻样。

口水要不要帮你擦擦啊。

许周周被突然的嘲笑声，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到黄景歈，狠狠瞪了他一眼。

切，要你管。

想好吃什么吗？

都想吃，吃穷你。

嗯，我把家当都带来了，你尽量吃，吃不完算你的。黄景歈看他不服输地瞪眼睛，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伸手撸了一下他的短头发。

喂，头发不可以乱摸。有发型的。许周周跳起来抗议。

哦。

我也摸摸你的。许周周个子稍矮，对方往后仰着不让他碰，他就跳着去摸。两个人玩闹起来，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非要争个胜，一定要自己是最后一下摸。

乐极生悲！

六点开市按号码进场的时候，许周周发现他拿的号码刚才弄丢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估计是掉地上，被清洁阿姨当作垃圾扫走了。许周周又恨又悔，好想揍自己一拳哦。

怎么办？mmd,好气。干瞪眼气自己不当心。

等我一下。黄景歈拿起手机，跑到一边。不到半分钟，走过来拍了怕许周周的肩膀道，走了，搞定了。

啥？

跟我来。黄景歈给他使眼色，两人大方地走进大厅。

你好，请问几号？漂亮的礼仪小姐姐温柔道。

我找阿生。

好的。

不一会，一个小伙子从后面过来，笑眯眯地喊了声，鲸鱼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来，我带你过去。阿生和他边走边说，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领着两人走到一个幽静的vip区域，小桥流水，丝竹管弦十分雅致。许周周不动声色，心下生疑：这个小伙子是个什么身份，居然能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么能认识这样的人？他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看那人喊他哥，很亲密的，……没由来的不爽。

一个极其安静隐秘的位置，光线不明朗却又很清晰，不仔细看都不能发现这里居然有位置，一看就知道这个位置不是一般人可以预定到的。

不好意思，今天就这个位置正好空着，鲸鱼哥看还可以吗？

谢谢，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吃饭，这个位置真是太好了……谢谢啦。

没关系，是我的荣幸。这边都是专门的服务员，离得比较远，你需要就按铃服务。

好。你忙吧，耽误你了。抱歉。

怎么会，我早就想请你吃饭感谢你了。你总是忙……

小事情，难为你记挂了。

……

许周周越发搞不清楚黄景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阿生衣着谈吐应该不是一般服务生。他身上那件衬衫一看就是定制款式，仅是白衬衫就比外面卖的名牌不止高几个零的价格，更不用说那对黑暗中熠熠发光的黄金镶嵌宝石袖口。这样的人，非富即贵，黄景歈怎么认识的呢？更神奇的是，同他说话，黄景歈从容不迫，用语文雅，丝毫没有献媚之态，就他算身上只穿着一百多块的T恤。许周周又想起他带着口罩，在脏兮兮的后厨烤串笑骂阿诚的样子，贱人你手残了……这是同一个人吗？

喂吃什么？我点了虾饺马拉糕肠粉艇仔粥菠萝油叉烧包黑金流沙包，还要什么？

不要了。

炒蟹不要吗？

蒸鱼吃吗？

不要啦。够了！减肥。许周周瞟了眼菜单，几个瞩目的数字，连忙喊停。

啊？你够瘦了。

不能胖，穿衣服不好看了。

那会，好看的。

马屁精。

说实话，你很帅了同学。

哼。……对了，这个人是干嘛的？你怎么认识的？

黄景歈笑笑拿过茶水，帮许周周把碗洗好，递过去放好。嗯，是柔术俱乐部认识的。

哦。他干嘛的？

应该是在这里做事，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上次我帮他纠正一个动作，还陪他练习了几次，他就说他在这里做事，要请我吃饭。我怎么会要吃人家这个饭，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承了人情还起来麻烦，我又不知道怎么还。今天，要不是你没办法，也不会找他。

切，难为你了呢。

干嘛？怪里怪气的，毛病。黄景歈特别喜欢看许周周翻白眼撇嘴阴阳怪气的样子，像小孩子，特想拿手去捏他的脸。

怎么了，又没有说非要吃，换个地方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