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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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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榆原以为,到了宾夕法尼亚州,就能暂时从国内乱七八糟的琐事中抽身,得到片刻喘息——但当阮榆吭哧吭哧拖着行李箱站在那狭小又散发着淡淡霉味的阁楼时,感觉自己的脑壳更疼了。

不过也是,几百美刀在这平均单居室房价1k5的地区,也就只能租到这样的房间了,要怪也得怪自己在国内时浏览时没有核实照片真实性,阮榆无奈地耸耸肩。

胖胖的房东葛兰似乎猜到阮榆在想什么:“房间的图片是真的。不过…”

阮榆正在盯着阁楼上方细长的斜顶天窗看,想着该怎么上去打开通风,一时没留意葛兰说了什么,待他反应过来后回头看向葛兰:“不好意思,您说不过什么?”

“图片是真实的。”葛兰顿了顿,“但前两年这栋老式楼房因为线路老化起了火,这是又重修起来的。”

葛兰看着阮榆,感到有些愧疚,若不是急需用钱,他也不想让这个看起来都还没成年的孩子蜗居在这里。

不过阮榆似乎适应得很快,他向葛兰问清了附近的商场和交通路线,便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毕竟阮榆从不到5岁开始便开始生活自理,收拾房间这种事早已轻车熟路,不到天黑,整间阁楼都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不少。

最后阮榆在天台找到一把矮梯子,顺利地打开了天窗。

小房间更有安全感,光线并不差,天窗看起来挺有风格,下雨的时候应该蛮有感觉的。

阮榆开始给自己洗脑。

至少有床有桌有网络对不对,就是房间门矮了些,自己一米八都不到的个子都得稍微矮一矮身才能进去。

唔,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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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转暗,阮榆换上电话卡,按照父亲的要求将号码发了过去,算了算时间,国内现在是早上,阮英博应该还没起床。阮榆登上微信,在发小刘桔桔一连串的炮弹式关怀中熟练提炼出要点回复,再锁掉屏幕,也不开灯,盘起一条腿坐在床沿,从贴身背包中取出一只吊坠盒。

阮榆摩挲着扁平的吊坠,沉默着盯着看了许久,久到周围暗得看不清金属上边的浮雕纹样。阮榆两指一推,露出藏在中间的照片。照片有些老旧了,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照片中少女的容貌隐隐绰绰,依稀可见的下颚线条精致柔和,阮榆的表情被身边衣柜投下的阴影淹没,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电话铃声将阮榆从漫无缥缈的思绪中拽了回来,阮榆轻轻收起吊坠,放入盒中,再翻过手机查看。

不是父亲的电话,也并不奇怪,阮英博在18年里给他打过的电话个数两只手都能数清,好像阮榆就只是一个在他通讯录上存着的名字而已,父子平常沟通都靠打字交流。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美国号码,宾州的。阮榆记起来了,父亲曾经向阮榆提过等阮榆到了宾州就会拜托他一位合作商的儿子来接机,那人比他大一岁,在宾州一所阮榆望尘莫及的强校C大念本科,好像是学统计的。但这个提议被阮榆婉拒了,没想到阮英博还是自作主张做了安排。阮榆皱着眉想了想,那位叫什么来着???

没等他回忆起来,手指就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是阮榆吗,我是季潭一,” 那头的声音音色清冷,带点礼貌性的疏远,“都安顿下来了吗。”

阮榆大致说了下情况,表示一切都好谢谢关心我能搞定,心想对方快开学了也一定很忙,还要应付长辈要求来关照自己,实在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了。幸好对方也很干脆,寥寥几句话便结束了程序性质的慰问。

阮榆站起身,开始搬动行李箱归置物品。他的东西实在不多,电脑衣物银行卡,再是一些用的顺手的画材。阮榆念的是艺术专业。小时候母亲的事业刚起步时,夏慧信任5岁的阮榆超过信任55岁的保姆,觉得他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于是每天就放阮榆一个人在家。

家中除了书就是纸和笔,渐渐的阮榆就学会了自娱自乐,每看完一本书就在纸上涂涂画画,有时候是重现整个故事,有时候是续写,总是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阮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傻乐些什么。

小孩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阮榆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娃在家有什么不对,到点后就自己洗脸擦身上床睡觉。等夏慧深夜结束工作时回来时往往会收获一堆五颜六色的纸和一个熟睡的小屁孩。

两年后,小阮榆的野心膨胀,在夏慧第三次请粉刷工清理完花花绿绿的墙壁后,果断给阮榆报了个画画班,塞给他一个小书包,让他自己每个星期去镇上的山羊胡画家那求师。

阮榆喜欢回忆,自己最早的记忆甚至可以追溯到3岁以前,这些记忆像磁带盘一样整整齐齐地码在某个抽屉里,发呆的时候掏出一段来慢慢放,跟看电影似的,怪好玩的。

阮榆银行卡里钱并不多,刨开四年的学费,余额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而且大多都是阮榆接画稿和翻译攒下来的钱。夏慧像一阵风一样,走得匆忙。遗嘱内没有来得及写明的财产,都迅速被阮榆母家瓜分,写明了的,大头也被母家扣下,美其名曰阮榆当时还未满十八,不能理性支配,他们代为保管。于是这一管,便是不会再松口了。而阮英博与夏慧早已解除婚姻关系,阮榆要和母家打官司,阮英博能提供的最大帮助,就只是替阮榆在支付律师费的支票上签字而已。遗嘱纠纷的官司流程慢,开庭犹如乌龟爬,最快也要等一年,阮榆便让国内的律师慢慢整理着等开庭,自己赶着开学的点飞到了宾州。

纵使阮榆再喜欢翻旧历,他现在也是完全不愿在开庭前去想这些事情了,好不容易从压抑到密不透风的气氛中逃离出来,偷喘到一口气,便好好珍惜这片刻的自由吧。阮榆吞了两片褪黑素,窝在床边睡了过去。

这一夜阮榆睡得并不安稳,说实话在夏慧走后,阮榆就没有几觉是舒展着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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