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爷爷说要有光(1 / 2)

加入书签

程西加他爷爷常说,迷路了就往有光的地方走,所以他现在坐在了赌场里。

程西加对赌场再熟悉不过,只不过他一般不用‘赌场’这种表达,他去赌场,一般都说“我出去了”,或者“我去吃饭了”,因为他家赌场的餐厅做的蒜香蘑菇炖菜和奶油牡蛎着实好吃。

所以在他看来赌场等同于餐厅,或者说赌场就是餐厅,只不过分免费吃和花钱吃。

从飞机上下来他没忘记乔装打扮。手表装了定位不能留,被他上飞机前顺手扔进了垃圾桶;巴黎的老裁缝精心制作的高定西装外套被他卷起来塞进了飞机上的毛毯里,当然没忘记把袖筒里的匕首处理掉;板正的背头被抓散,用机场卫生间的洗手液简单粗暴地处理了上面厚重的发胶,然后趁卫生间没人蹲在干风机下勉强吹干,现在看起来有点儿邋遢感。

机场堵他的那拨人不简单,训练有素、装备一流,不像雇佣兵反倒像是正规部队。

他思前想后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把这些人引来,毕竟他们新时代的黑道早就随着时代进化了,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和政府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农忙时节还帮着乡亲邻里做做农活。去年他们庄园里的奶牛还在巴黎农展上一举拔得头筹,合影的时候市长和农业部部长被他和他爷爷两代黑道头领夹在中间,一点儿不局促,笑得特发自内心。

看那些人来势汹汹,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事儿还没完,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韬光养晦,躲过风头再回去从长计议。

不过下了飞机他才发现,相比被他扔在戴高乐机场的杀手,来自生活的重击才更为致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到了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囊中羞涩,什么叫虎落平阳被钱欺。

捧着裤缝儿里抠出来的那几张纸币换来的人民币,他几乎哭出来。毕竟他程小少爷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前赴后继的人上赶着替他掏钱,所以他从出生到现在还真就没怎么摸过钱。

绥安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全球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物价紧跟国际水平甚至领先国际水平。那几张人民币,程西加还没摸热乎就全送给了出租司机。他摸了摸袖管儿里卡的匕首,想了那么几秒要不要抢点儿钱。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在这儿抢钱犯法,他得入乡随俗。

出租车开走不到五秒,程西加看着面前富丽堂皇得有点儿俗的“托斯卡纳”四个大字,有那么点想把车叫回来,把司机身上能抢的全抢一遍。

这他妈给他送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火才窜到喉咙,他掏出手机一看,把火压住了。

他说“J’ai besoin d’<B>http://www.wuliaozw.com/<B>”,翻译器说“我现在需要大约一百万。”,人司机把他送到赌场来,也没错。没送到警局已经算是人性化操作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自己没说清楚。他从小的认知就是需要什么,一般不出一小时都会送到他面前,不需要他担心钱。实在要钱,要多少,卡上就会有多少。除了几年前跟他二哥谈过一次保险柜业务,他从没进过银行,“我要去银行”这种表达,他还真没见过。

程西加活到18岁(虽然过了今晚才满),最熟悉的地方就两个,一个家,一个赌场。前者是睡觉的地方,后者是吃饭的地方。这么想想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好像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也没别的活动,他爷爷一天到晚担惊受怕,怕他找不到对象,确实有点儿道理。

不过他觉得,他这么个哑巴,虽然是个有钱的哑巴,这辈子能成家的概率也不大,毕竟他是不觉得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愿意一天到晚跟个哑巴大眼瞪小眼,滚床单的时候都不能互动呢!程西加想想就觉得尴尬。

但是,无论怎么样,以任何理由在他生日宴上往他的酒杯里下药,往他房里安排人,都是不能容忍的!非但不能容忍,简直毫无人性毫无道德目无法律,简直是黑道中的败类!

想想就气,程西加一双水汪汪的吊梢桃花眼一眯,双手往前一堆,桌上的手机时宜地发出冰冷生硬带点儿滑稽的机器女声:

“All in。”

坐他对面抽雪茄的胖子骂了一句脏话,翻译器即时给他翻译了,他赶在字儿全打出来之前按了取消,不想看。

在程西加的眼里,赌场里只有两种人:假的聪明人和真的蠢人。真正的聪明人不会进赌场,假的聪明人进赌场但知道见好就收,真正的蠢人总想着翻盘,却往往翻不了盘。

比如这个骂脏话的男人。

一晚上五局德州,被同一个人赢了上千万,及时止损才是上上策,上策是掀桌子和他打一架,虽然上一个这样做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根水泥柱里呆着呢。

旁边美丽的荷官小姐端端正正地坐在中间,一副谁也不偏袒的样子,脸上挂着精致的假笑:“杜先生,我们赌场有规矩,赢下的金额超过五千万需要接受赌场的检查,请您配合。”

程西加坐得比她还端正,身上穿着黑色丝绸衬衣,袖口露出一双白净圆润的手,不那么纤长,手掌肉肉的,一看就不是吃苦的命。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深黑的的尾戒,带着十分厚重沉稳的历史感,像是有生命的,不怒自威。衬衣领口露出一截光洁纤长的脖子,左侧竟然还纹着纹身,是两朵交缠的玫瑰,深深扎进他衣服下面的皮肤里,根茎上的刺儿都栩栩如生,真好像一不小心伸过去,手就会被扎出血似的。

程西加微微颔首,一举一动像提前编过程序似的,一丝不苟。手机里的女声挺配合地响起,简短清晰:“请便。”

赌场的审查,无非是查有没有出老千,程西加不怕这个,虽然他的确出老千了。

同一时间赌场顶楼的一间房间里,楼下赌场里那种带着死一般疯狂的纸醉金迷被厚厚的双开木门挡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儿都没泄进来。透过占了一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绥安沾着点儿蒙蒙细雨的夜景强势地透进来,让这间屋子有了点儿在浩瀚宇宙中漫游的味道,又奢靡,又梦幻,又天真,真矛盾。

洛铭已经点了第三根烟。他在雨天烟瘾尤其大。但是今天不是因为雨,而是因为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场子里明目张胆地出千。

出千的小孩儿充其量是个高中生,玩儿牌的水平却不低,眼里的老成也不容小觑。身上的衣服绝非凡品,一举一动透着家教,连纹身都不像是叛逆期在夜市上纹的,看样子来头不小。

这眉眼这气质。带劲儿。洛铭含着烟得出这个判断。

小孩儿的千术很有系统,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半路子。从看牌到叫牌,那一套千术使的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连他纵横赌场的洛铭都目不转睛地观察了四局才发现问题。

一共五局。

如果监控器里的人换一个,洛铭会二话不说让手下人下楼,轻则打断腿扔出赌场,重则带到顶楼装进麻袋吊在直升机上绥安一夜游,整人的手段他多的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