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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姑射神女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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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 苏子瑜,是我喜欢的人。”

苏子瑜无奈扶额, 心中默默道:云寒琰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云寒琰抬起眸子, 认真地注视着苏子瑜, 道:“这是我给他的……你是子瑜。”

苏子瑜连忙否认:“我不是。”

云寒琰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那你认识他?”

苏子瑜心虚道:“算认识吧……”

云寒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忽然蹙起了眉,轻怒道:“他怎么能这样?!”

好像又生气了?苏子瑜心里暗暗给自己捏了把汗。估计云寒琰记忆错乱把“子瑜”当成了自己喜欢的人,以为这簪子是他送给“子瑜”的东西, 又被“子瑜”转送给了自己。他大概以为自己把他给绿了?

苏子瑜决定还是用那招, 一本正经道:“这个其实是我从一座山下捡来的。”

云寒琰不动声色, 不知信也没信苏子瑜的话。他将那根木簪收入袖中,道:“我要去找子瑜。我已有心悦之人,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再跟着我了。”

苏子瑜噎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云寒琰看也不看苏子瑜一眼,淡淡道:“一处一处地方、一个一个人, 一直问下去, 不说就打。反正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

言罢,云寒琰转身就要走。

这就是萧子兰对自己说过的他砸了无数门派吗?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找人的?再这样下去别说云寒琰要和鬼面邪尊一样人见人怕,估计清徽宗都得给他赔穷了。苏子瑜当然不能放任他继续出去砸人门派, 拉住他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是喜欢他吗?”

云寒琰点点头, 望着苏子瑜认真地回答道:“我喜欢苏子瑜, 喜欢得恨不得为他死。”

苏子瑜苦笑道:“傻子, 你不是记不得了吗?说不定他是你的仇人呢。”

云寒琰冷淡道:“你骗我。”

为什么他就这么笃定“苏子瑜”一定是他喜欢的人?苏子瑜长叹一声,道:“这个我还真没有骗你。”

云寒琰沉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他能说出的话的长度的极限。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愠怒,道:“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我怎么认为是我的事。你既然不是他,有什么资格怀疑他和我的关系?”

苏子瑜道:“我……”我好像还真没资格?既然他认定了“苏子瑜”是他喜欢的人,如果我还硬要诋毁“苏子瑜”,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我是没有资格说什么。”苏子瑜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正好,我也要找一个人。”

苏子瑜不再挽留了,云寒琰反而停下脚步,回身问道:“谁?”

苏子瑜道:“鬼面邪尊。”

这件事比一开始想的要复杂,恐怕那位披发红衣的鬼面邪尊,和自己的任务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守株待兔等那位鬼面邪尊再次出现,苏子瑜更倾向于找到那位鬼面邪尊的老巢,把事情来个了结。

不过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修为尽失法力全无,本命剑也不知所踪……找到鬼面邪尊似乎也很难影响得了他的行动,去之前肯定还得想想其他应对的办法。

云寒琰盯着苏子瑜,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喜欢他?”

苏子瑜有点懵,云寒琰这是怎么了?三年不见变成恋爱脑了吗?怎么总是“喜欢喜欢”地挂在嘴边?

苏子瑜摇了摇头。

云寒琰似信非信,道:“那我陪你去找他。”

苏子瑜腹诽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找苏子瑜的吗?刚才不是让我离你远点不要再跟着你的吗,怎么转眼之间你又要跟着我了?

不过云寒琰在一旁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搞清楚他和鬼面邪尊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钱。

苏子瑜道:“行呀。”

苏子瑜这边和云寒琰叽叽歪歪的,那边清徽宗的少年们已经抓鱼抓得盆满钵满,一个个手里都拎着鱼。少的有两三条,多的有七条。

他们拎着手中的鱼,向苏子瑜这边喊道:“鱼前辈、溯玄君,一起吃鱼吗?”

“小鱼”这个名字还是苏子瑜方才告诉他们的,少年们喊完“鱼前辈要不要吃鱼”之后,自己都纷纷笑了起来。

苏子瑜也笑了笑,他平时就喜欢人多热闹,吃起东西都觉得更香,转身就抛开了云寒琰,过去帮忙着一起生了火,一起烤鱼,一边吃鱼,一边和他们说笑。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鱼,正是月上中天,已至夜半。

苏子瑜见大家意兴阑珊,犹觉良夜不足,于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搞个活动活跃活跃气氛,让大家轮流唱歌来听。

谁提议自然谁首当其冲,少年们纷纷要苏子瑜先唱一曲。

苏子瑜问他们想听什么,一位白衣少年率先道:“我想听《西厢记。”[1]

苏子瑜轻笑一声,道:“小朋友,你平时在门中都看什么?”

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要不行,那就《牡丹亭吧。”[2]

苏子瑜扶额。苏齐云退隐之后,萧子兰把宗门管得是有多宽?这些风月戏文以前自己都是偷摸着看唯恐被苏齐云发现了一顿暴打,他们竟然都敢在萧子兰面前提,还点着名要自己唱?

虽然苏子瑜喜欢唱这种风月戏文,可是这样好像会带坏小孩子吧?如果面前坐的是一群大人,让苏子瑜把“和你把领口松、衣带宽”这种曲子唱一千遍也没问题,可是关系到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还是得慎重一点。[3]

见苏子瑜迟迟不应,那少年挑眉道:“前辈,您是不是不会啊?邀我们唱曲,自己这么基础的曲子都不会可不行啊。”

苏子瑜道:“才不是,我当初唱曲宗门第一。”

一个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的少年道:“清仪君当初也是我们宗门唱曲第一好,前辈你剑法也厉害,你们真有缘。不过不知道你们唱曲谁好听?”

“前辈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宗门的呀?”

苏子瑜还未回答,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发言的萧子兰忽然开口,替他解围道:“《琴挑朝元歌不错。”

世人所谓“男学《琴挑,女学《游园”,《琴挑可谓曲中经典,也一直都是苏子瑜的拿手好戏。

以前苏子瑜背着师尊苏齐云,没少在后山小树林里偷偷唱这首曲子给众位师兄弟听。也曾不负春花秋月,声遏飞鸟流云。

虽然这一支曲子唱的也是世间男欢女爱,但是辞藻温婉含蓄不像之前两曲那么露骨,又是萧子兰提出来的,苏子瑜也不驳他的面子,道:“好。”

苏子瑜虽不会说话,唱曲却是很好听的。

薄唇轻启,声动明月。世间情之所至,往往分外动人。其词道:

“长清短清,那管人离恨?

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

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唱到“怎生上我眉痕”一句,苏子瑜忽然想起有人眉梢那道梅花印,不禁转头去寻觅云寒琰的身影。

那也是几度春来花褪去之后,在他眉梢上留下的痕迹吗?

海岸边,明月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负剑而立,似乎也在认真倾听天籁之音。皎洁如雪的月色下,看不清那道淡淡的梅花印。

苏子瑜收回目光,继续唱道:

“云掩柴门,钟儿磬儿在枕上听。

柏子坐中焚,梅花帐绝尘,果然是冰清玉润。

长长短短,有谁评论,怕谁评论?”[4]

长长短短,有谁评论……怕谁评论?!苏子瑜唱到此处,不觉自己眼角已经湿润,抬手悄悄抹了抹眼角。

有人能看生死皆空,唯有情之一字,每每不能不关心绪。自己几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苏子瑜一曲唱罢,四座悄然无声。

天河渐落,万籁俱寂。

久久之后,周围方才响起一片雷动的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前辈,我这回真的相信你是你们宗门唱曲第一人了。”一位白衣少年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前也听过这首曲子,当时没有多大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差点听哭了。”

以己之心,动人之情,故而能催人泪下。只是有时候,真情被包藏得太紧。

曲之至者,非在声律周正婉转,而实在情之一字。人间万事皆是如此。

苏子瑜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啊。”

苏子瑜这一曲唱罢后,也没人敢献丑了。正好夜色已深,便决定各自去休息。

由于天色已晚,附近村镇又有一定距离,众人便在海边各自找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临时当床将就睡了一夜,第二日一起到离九琼墟海最近的一个小镇,海宁镇上。

萧子兰一行人就是海宁镇上的百姓请来的,听萧子兰说恶蛟已除,一个个千恩万谢,说要到清徽宗去登门送礼,还非拉着众人吃饭。

清徽宗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本来是应该不受人谢礼的,然而镇上的百姓太过热情,好说歹说地非拉着苏子瑜和萧子兰几个人不让走。

于是大家便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也算是分别之前的一场宴席。饭后,苏子瑜便与萧子兰一行人道别。

萧子兰要带着少年们往南行回延陵清徽宗,苏子瑜则和云寒琰选择向西往姑射山那边去。

临别之前,少年们一个个都万分舍不得苏子瑜,一定要苏子瑜答应以后到清徽宗去做客。

苏子瑜心道,我这孽徒回去还不被师尊手刃……然而孩子们太过热情和执着,苏子瑜只好勉为其难地暂且答应下来,道:“好好,以后有机会吧,有机会就去。”

苏子瑜答应下后,一群少年个个都喜上眉梢,互相鼓掌欢呼了一阵,叮嘱苏子瑜千万记得以后去清徽宗看看他们,方才与苏子瑜各自分别。搞得苏子瑜心里五味杂陈,觉得不回清徽宗去看他们一次都有负罪感了。

向西方穿过姑射山,便是魔族的地界。

魔界十域血溟,有一位血洗九大仙门和无数仙山的无上绝天灭世邪尊。由于红衣鬼面无人曾见真容,修真界为之“鬼面邪尊”。鬼面邪尊自出世以来,修真界闻风丧胆、人人自危。

人人都怕被鬼面邪尊找上门,大概天底下唯有苏子瑜一人偏偏想自己找上门去。

.

姑射山附近乃修仙界与魔界的交界之处。两界相交,阴阳失调,灵气稀薄。修仙界无人愿至,魔界亦不屑一顾,于是成为向往自由或野心勃勃的妖邪们聚居之地,长年充满血腥与动荡。

姑射山之东约三十里的阴愁涧,往来妖魔无数,不受修仙界治辖,亦不为魔尊驱遣。妖魔或独来独往,或三五成群,凡有人过处,尸骨不留。

阴愁涧内,一行华丽的车队在山路间缓缓行过。

这些车足足有几十驾,皆以黄金为装饰,一派富丽堂皇。拉车的也全都不是普通的牛马,而是低阶的灵兽。一看就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修仙门派出行,排场声势都十分浩大。

阴愁涧乃是穷凶险恶之地,往往有人不得不路过此地,都是尽可能低调行事,以免惹上麻烦。然而这车队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过阴愁涧——这些车中来自修仙界的人,或者是孤陋寡闻不知道此处的危险,或者是自恃道法根本就未曾将此地的妖邪放在眼里。

前方山谷一片繁花似锦。车队照常往前行进,入了花丛,才发现周围的花木迅速蹿高,将整个车队都困在了其中。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怎么不走了?!”

“呵,路过我阴愁涧百花哭姑奶奶的地盘,就想这么轻易过去?”一个妖娆诡魅的身影在花丛中缓缓幻出形态。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一身紫红长袍与周围的花几为一色,凤眸狭长,眉飞入鬓,极其妖艳。

百花哭,百花盛开之路,人人遇之得哭。

百花哭的凤眸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车队,挑唇笑道:“呵,原来是一群修仙的,这可比人好多了,身上肯定还有带许多增长修为的灵丹妙药。”

一位锦衣中年男子掀开车帘,对她呵斥道:“你是何方妖孽,敢拦住我业涯宗齐冰干的车!再不让开。定让你碎尸万段!”

“呵,野鸭宗?这是个什么门派?”百花哭冷笑道,“就算是你们十三洲第一大宗门清徽宗从这里经过,我也要把所有人的命留下!”

齐冰干勃然大怒,持剑跳下车来,却觉浑身如沉重,不似平时轻盈落地,双脚重重砸在了地上。

齐冰干心下一悸。体内提不起来半分仙气,手中的仙剑也如同凡间的铁剑一般——竟然没有半点灵力了。

百花哭仰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闻了我的百昧妖花,你们还想有法力?!”

齐冰干只觉得后背一凉,然而身为宗主,既然已经亲自跳下车来,也只能硬着头皮提剑迎上。

原来这车队不止是业涯宗一个门派,而是有三个门派,坐镇着三位金丹后期的宗主,因此上敢如此高点调。三位宗主正是业涯宗齐冰干、玉明宗白鹤子、合欢宗风流子。

见齐冰干跳下车去,白鹤子和风流子立即联手出击,一齐向百花哭祭出手中仙器。

然而三位金丹后期的仙修,却全都失了灵力,与百花哭对战不过两旬,便被她一鞭全都抽倒在地。

宗门中剩下的弟子一拥而上,百花哭冷笑一声,长鞭一挥,百余名宗门弟子便都被她打趴在了地上。

百花哭将花鞭一收,对周围那紫红色成百上千的百昧妖花道:“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法器灵丹,通通拿过来。人嘛,全都归你们了,你们昨天不还嚷嚷着要吃人肉吗?正好这些人虽然菜了点,但都还有一点修为,够你们每餐一顿了。”

百昧妖花纷纷探出花枝藤条,刚要享用美餐,忽然都动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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