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里德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愣了好一会儿，没有握上去，而是冷冷的转向窗外，继续看着光的影子。

尤利希斯吃瘪，悻悻的把手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来一个微笑。

“你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里德甚至没有看他。

“这些日子你老是打营养液，没什么机会吃东西，有什么什么想吃的，我过去给你做。”

“没有。”

尤利希斯有点想大吼大叫。

看来将军消失了几十年，轻而易举把人激怒的功力一点都没有下降，还是这么的……

尤利希斯强行挤出一个不走心的笑容。

有个性。

尤利希斯是相信他是程元的，一点不怀疑的那种。可是他的机甲芬里尔说不太像，毕竟程元出名的时候留下的影像资料都是战场上的肃杀形象，年龄也比现在大上很多。芬里尔说如果尤利希斯可以搞来一点少年的头发色或者唾液，他能帮他监测他的基因，确定一下少年到底是不是程元将军。

这个提议被尤利希斯不留余地的拒绝了，他说他就是程元，在大雨里见他的第一面就确定了，这种感觉错不了，他就是程元。

为什么拒绝基因检测呢？

尤利希斯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哪怕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可能这个少年不是程元的可能，他都没有办法接受。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这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他看着自己，不嗔不喜，毫无波澜。机甲的炮火肆虐，可是他丝毫不躲避。从那时候尤利希斯就明白，他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卡塞尔峡谷一役，新政府少将程元殉国，革命军为示尊重主动退兵，以示哀悼。程元用自己一个人的死亡换来了革命军和政府军的短暂和平，可是这和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

因为卡塞尔战役程元未经过命令擅自出兵，属于叛国行为，他死后政府并未给他立碑召开葬礼，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尤利希斯亲自上门，要讨回程元的遗体和机甲，得到的回复是遗体已经火化，机甲位置不明。

尤利希斯甚至没有地方哭诉一场。

既然没有遗体，那就说明程元有可能没死。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夜空里银河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芒伴人入梦。尤利希斯在脑海里描绘程元的面孔，想象着如果再一次相见，他会是什么模样。

直到他坠机落入瑞斯军校，陷入昏迷前看到了这张脸，少年脸上是稚嫩和青春的痕迹，和久经沙场的程元看上去相似度并不高，可是尤利希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仿佛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找了一块孤零零的浮木，尤利希斯伸出手，摸到他的侧脸。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里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机甲精神污染太严重，导致他的脑部受到严重损伤，他自从睁开眼睛之后就几乎不说话。懒懒的好像没什么精神，被人问烦了就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尤利希斯还是一有空就来这里陪他，跟他说话，喋喋不休的讲他这些天去执行任务途中的见闻。有时候他会带着书来，是古老的文字书，他们一起坐在医院住院部前面的草坪上，尤利希斯会用十二分的耐心给他念书，虽然听书的人没表现出什么兴趣，眼神看着很慵懒。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尤利希斯吩咐食堂给他特别做些好吃的，对病人好营养又高的食物每天变着花样做给他吃。里德虽然情绪一直不太好，很冷漠，也不说话，医生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好在吃饭很积极，本来也是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做好的食物基本上会全部吃光。

因此在医院特别的照料下，里德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脸颊凹陷的地方很快又圆润起来，气色也好了很多。

有一天天高气朗，尤利希斯推着他在外面散步，里德望着远处不断起飞的机甲，突然开口问道：“那是革命军的机甲吗？”

尤利希斯先是一愣，因为这段时间里德跟他的交流仅限于，嗯，哦，没有，困，这些简单音节的字或者词，今天忽然提出一个问题尤利希斯很高兴。

他一高兴就说的多了一点，从革命军发家史讲到现任领导，从机甲革新到最新提出的人机同步理论，喋喋不休，唾沫横飞。

里面夹杂了很多吹牛的成分，不过尤利希斯认为这在艺术创作上是允许的，这叫合理夸大。

“这么厉害吗？”里德轻声说了一句，眼睛看着还是没有神采。

“我只在比赛的时候驾驶过机甲，还是A级机甲。”

“A级机甲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在战场上立马就被轰了，没什么真本事，不然你也不会被打的那么惨。”尤利希斯说到这里忽然捂着嘴，觉得自己今天一高兴说的的确有点多了，提起这件事情万一再触犯他不好的记忆，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又被击垮了该怎么办？

尤利希斯住了口。

“好厉害啊。”里德看着不断升空的机甲赞叹，拖着白烟消失在空中的机甲也消失在他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