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费尔南多家族来自北欧，是一支从地球延绵至今的家族。传说他们在地球上时主要经商，涉及层面很广。家族里不少骁勇善战的Alpha，曾经担任过政府军队甚至王室重要的角色。

当初人类建造诺亚方舟进行星际移民，很大一部分财力支持来自费尔南多家族，因此联盟新政府建立之后，他们家族大部分都在新政府内部担任要职。

但是如今社会讲究公正公平，到底不是封建社会的一家独大，顶着家族头衔就能四处作威作福。费尔南多家族留给世人的印象大多是正面的积极的，比如说为了人类保存希望倾囊相助，为了建设新家园出人出力又不惜分享自己家族公司里的最新技术。

他们为人谦逊，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媒体面前都是一副温婉优雅，文质彬彬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传承家族的同时也传承了礼仪和贵族一般的气质。

如今全息投影里这个和希文有着三分重合的人朝着他们微笑，里德却从他的微笑里品出了别样的意味。

费尔南多家族的标志就是金色头发和绿色眼睛，这是非常罕见的家族基因，也是他们可以保持的结果。

里德看看投影里的男人，突然间恍然大悟似的，带着五雷轰顶般的震惊去看尤利希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尤利希斯也是一头灿烂的金发。

但是和费尔南多祖母绿颜色的眼睛不同的是，尤利希斯的眼睛是像汪洋大海一样的蔚然蓝色。

他不知道一模一样的发色是纯属巧合还是……

里德不敢继续想下去。

声称自己叫托马斯的男人眉目刚毅，但是说话时眉宇间又带了几分彬彬有礼，没有给人十足的压迫力，反而像是长者一般。

尤利希斯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看，他放在操纵杆上的手一直没有拿下里，时刻准备着开始战斗。

托马斯保持了自己良好的风度，他站在一个大厅，从边边角角可以看到金碧辉煌的装饰，巨大的琉璃灯垂落，四周是深红色的帷幔。可能是为了表示尊重，他是站着的，没有坐下来，虽然他身后有一把椅子。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有疑问，我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和你通话。”

托马斯说出来的问题都是尤利希斯脑子里当下存在的疑问，他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听到了自己的思维。

不过尤利希斯强装镇定，目光保持了机警和冷漠，盯着面带笑容的男人。

“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费尔南多家族，知道这个姓氏后面代表着什么。我们家族对血统一直保证最坚定的崇拜，绝对不允许任何低贱的血液侵蚀我们家族的荣耀。”

不知道为什么，当托马斯说出来低贱的血液这几个字的时候，里德没来由的自动联想到他接下来会要脱口而出的话，他近乎绝望的扭过去头，眼睛瞪大看着一脸茫然的尤利希斯，想要在托马斯后话出口前关闭通讯。

里德艰难的扭动身子，他苍白无力的手指努力伸过去摸关掉通讯的按钮，尽管他用尽了现在最快的反应，可还是什么一步。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按钮的一瞬间，托马斯带着笑容却好像十二月寒冰的后话轻飘飘的落下。

“比如你。”他说。“让我们家族蒙羞的血液。”

一切都说的通了。

好像大爆炸遗留下来的火光和碎片忽然间尘埃落定，有一束光照进来，把一切都照出原型，把一切都推到亮光之下无处遁行。

怪不得尤利希斯的金发和希文一模一样，怪不得这个叫托马斯的男人自大一开始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说尤利希斯是让他们姓氏蒙羞的血液，他说尤利希斯让费尔南多蒙羞。

里德仓皇失措的去看尤利希斯的反应，他现在必须确认尤利希斯的状态，他必须要确保尤利希斯仍然清醒。

里德现在很想一炮轰碎了这个该死的通讯器，或者直接一刀划开这个表面文质彬彬其实斯文败类的寸头托马斯。

“尤利希斯。”里德叫了他一声，可是他没有反应。以往里德只要叫他的名字，无论是用什么语气，生气的也好无奈的也好，冷漠的也好感动的也好，尤利希斯都会特别兴奋的跑过来，就像是得到奖赏的哈士奇，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里会波光粼粼，落满了阳光。

可是现在尤利希斯没有任何反应。

托马斯的话像是一把小刀，在尤利希斯心上划算一到口子。逞凶作乱的人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把刀子拔出来由插进去，直到他心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汩汩往外冒血。

托马斯继续旁若无人的补充。“当年我姑妈不顾家里人反对，一定要和那个没出息的中尉在一起。为了和他结婚不惜抛弃了家族，和我们断绝关系，后来她和那个中尉生下来一个男孩。我姑姑难产，生下孩子第三天就去世了，那个中尉不久也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我受家族之托前去寻找小男孩的下落，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辱没家族荣耀的耻辱，那是一个有着耀眼金发的男孩，但是他的眼睛是空洞没有神采的蓝色。”

里德看到尤利希斯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不放心的看了看尤利希斯，又转过头怒视屏幕上仍然喋喋不休的托马斯。他现在很想找到托马斯的位置，然后用拳头告诉他人这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我放弃了男孩，任由他独自成长。没想到他竟然很坚强的活到现在，从政府军叛变到革命军，背负了骂名还不肯就此收手，又来破坏伟大的金盏花计划。”

托马斯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阴冷。

“我们费尔南多家族经历了太多战争，流血，牺牲，无休无止的炮火，连天的硝烟迷雾，所以我们想要的只是世界和平，只是人类互敬互爱，团结一致。”

“你是军人，也亲身经历过战场，我想你应该明白战争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战争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人类总希望自己这一方可以占领更多的资源，无论是生化资源还是信息资源，只要谁占领的越多，谁就能把握住制高点，把别人踩在脚下。”

“可是人类经历了百代的时代更迭，即使现在基因技术发展的这么完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打破生物演变规律，成为超越自然，不死不老的存在。”

“因此占领再多的资源和信息又有什么用？没有安定和平的社会，科学技术再发达有什么用？”

“我们计划的伟大之处在于从根本上剔除人类所有邪恶的想法，把战争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虽然你是不被承认的存在，但是你身上的确留着一半属于费尔南多家族的血液。”托马斯的眼睛蓦地明亮起来，像是夜空里突然闪烁的明星，又好比点亮黑夜的烟火。

这个眼神里德是见过了，他们这一路经过的地方，但凡涉及到金盏花计划，那些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目光。明亮逼人，灼灼似火，好像他们眼睛里燃烧着人类仅存的最后的希望。

“程元将军是金盏花计划不可或缺的一环，我希望可以从大局出发，把程元留下。之后你要走要留，我都不拦你。费尔南多家族虽然不承认你，但是你终究是我们的一分子。”

托马斯的声音落下，驾驶舱寂静的落针可闻，里德怔怔的观察尤利希斯，他很少看到这样沉默寡言的尤利希斯，也很少看过这样陷入沉思的尤利希斯。

有那么一瞬间，虽然里德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他害怕转过来头的尤利希斯带了两眼的泪水，他害怕他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