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五）（1 / 2）

赵昱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目眦欲裂，像极了一头被侵犯领地而勃然大怒的猛兽，身上的气势强悍分明且带着残酷的肃杀。

沉默中的恶狼猛然间爆发，带着滔天的怒火扑向他。拽住方哆的衣领：“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当我什么！你有我当是兄弟吗！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把什么都让给你，我还给你当牛做马，结果你连我女人都要抢，你他妈和你妈一副德行，要点逼脸行吗！”

“怪不得老子喊你出来你不出来，杨安安对你手指头勾一勾你就屁颠屁颠跑来了。怪不得你要去向我妈打报告拆散我俩！呸，心机真够重的！真恶心！”

“是不是我不过来，你两还就亲上了？方哆啊方哆，你怎么这么坏！我对你这么好，对你这么好，结果....”眼泪不争气地流下，令赵昱更加难堪。

方哆脸色苍白，嘴唇蠕动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胶水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几次张开口又沉默的闭上，沉默着一言不发。他应该怎么解释？不论他说什么，赵昱都不会听。

杨安安眼睛红肿，看到方哆的脖子被勒出红痕，拉住赵昱施暴的手：“是我不好，我卑鄙，不关方哆的事。你要撒气就冲我来，错的人是我又不是他！”

维护的话刺激到赵昱，盯着杨安安的脸看了半响，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你逼逼什么！老子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豁然松开手，用力推了方哆一把：“我他妈以后还要你这个兄弟我就不姓赵了！”

方哆瞳孔一缩，慌乱中想拽住那只抽离的手：“你别走，听...”他猛然惊醒，还未说完的话弥留在唇齿间，从床上坐起身，转头望着熟悉的房间，阳光洒落在他脸上，眼睛酸涩，抬起手遮住双眼。思绪还沉浸在梦中，过往历历在目。

此时是从警局出来的第三天。他打伤赵昱属斗殴情节严重被公安刑事拘留。林美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打架改成了正当防卫，加上杨安安的口供，他无罪被释放。

“起来了就给老娘去做饭！”林美心推开房门，将手中的空酒瓶砸向他，昏昏沉沉地靠在门框上，细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香烟。方哆被扔个正着没吭一声，捂着胀痛的额头从床上爬起来，路过林美心时闻到她身上的烟酒味，厌恶地皱紧眉头。

走出去几步，方哆又折回身掐灭她手中的烟，林美心一愣，抬脚就踹他：“老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滚开！”

“......”

见他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林美心厌烦地皱起眉：“你倒是有本事将人毁容了，你要真有本事自己从警察局出来，艹，老娘天生欠你的？吃我的住我的，还一天到晚给我摆脸色，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出来的几天林美心反复说这件事，方哆习以为常地走进厨房。等做好早餐出来，客厅被砸得稀巴烂，抱枕中的棉花到处飘，酒瓶子被砸碎，烟灰缸里的烟灰撒落，书本撕得破碎不堪。总之能毁的，都毁了。

林美心正歇斯底里地咆哮。

她又发疯了。

自从生病后她就反复无常的发脾气，尽管没生病时也不见得她脾气有多少，至少那时候他没有挨过现在这么多打。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见她的次数不多吧？

现在的林美心只要生意不好就会暴躁如雷；遇人不淑会暴躁如雷；心情不好会暴躁如雷；半夜回家吃不宵夜也会暴躁如雷，总之她能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变得阴晴不定，随手就能抓过一根藤条狠狠抽他，打得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方哆深深吸了口气，将餐盘放到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着那根抽过三中刺头的藤条，笔直站在她面前。藤条在空中挥舞发出咻咻的响声，疾呼而来，落在背脊上，他反应放慢，眼睛一眨不眨任由那根藤条一下一下抽在身上。

挺直的背脊不曾哆嗦一下，抿紧的双唇也不曾发出过闷哼声。

方哆的思绪根本不在林美心身上，有意识地将灵魂和肉体剥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睁着大眼睛麻木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涣散的双眸无意识地盯着林美心衰老扭曲的脸，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暴起，涨红的脸颊旁露出青筋，松弛的脸上铺着厚重的粉底，遮盖不去脸上一个个的小疙瘩。能清楚地看到她鼻子上的黑头，他还能仔细地数出来具体有多少个，他太熟悉了。

熟悉头顶随着骂骂咧咧而晃动的吊灯发出的吱呀吱呀声，熟悉墙壁上墙粉剥离掉落露出的抽象画，熟悉书架上一本一本摆放整齐的书籍，熟悉沙发洗的发黄究竟破了几个洞的坐垫，熟悉空气里弥漫的霉味混合刺鼻的香水，以及林美心吁吁的喘气声。

目光又转移到林美心脸上，盯着她看只是个根本毫无意义的动作，失焦的双眼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尖利的嘴巴上。

他想到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咒骂他。那个人怒不可遏的神情，指责的眼神，马不停蹄的叱骂，冷漠无异于林美心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他心中愤懑，更多却是道不完的酸涩。

高跟鞋鞋跟狠狠砸在他脑门上，像是触碰了身上的机关，迅速将他灵魂吸入躯壳，魂体合一，意识逐渐归笼。闷哼间被撕裂的疼痛淹没，身上痛得在发抖。

仿佛沉浮不定的浮萍，内心仿徨。

“坯货！没老娘养你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屎！”林美心揪住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拽起来。她正在怒头上，硬是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你他妈！不把我当人看？！去死吧！！”林美心受过的气全撒在他头上，声嘶力竭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