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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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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用双手盖住脸,双肩耸动。

隔壁床的家属见他这样,也许真的被一个大男人如此巨大的悲伤镇住,上来安慰道:“小伙子没事儿,他刚才醒了一次,医生已经过来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好好照顾就行了。”

然而秦旭将头埋在胳膊里,埋得更深,人家也不好再劝什么,就任他去了。

我总在伤害他。

秦旭想,我又让宋宜孤零零醒在了医院,他当年生弯月儿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一个人醒来,一个人昏迷,用毫无知觉的世界将自己庇护。

时间在一点点流走,秦旭逐渐变得平静,他用力抹了把眼睛,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往昔记忆显出了它的容貌,爱的恨的疼的最的,变成一条清晰的线。

线不断向前,直直指向了那个沉重的誓言。

秦旭以往花言巧语不再少数,但与他父亲不同,他从不许诺,绝不立誓,没有真心的山盟海誓,于他而言就是纯粹的欺骗,那是他蹩脚的坚持和底线。

护士进来拔走了宋宜的吊针,秦旭握住那冰凉的手,尤不够般,弓**倾着抱住了宋宜,他体温太低了,睡眠不能维持他的温度,那流遍全身的药水令他彻底失温,轻轻抱着,就像拥着十二月的冰凌。

宋宜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潜意识不习惯这么亲近,他微微挣动,秦旭在他耳边,哽咽着说:“有人在的,你别难过。”他这么一说,宋宜似乎安定了下来,放松着循着暖意偎了过去。

那一刻,秦旭想:原来,我真的这么爱他。

我得对他好,我得给他一生的温暖幸福。

宋宜在后来醒了几次,偶尔睁开眼也认不得人,半晌后便又疲倦地合上。

秦旭晚饭没吃,秘书小余就算此刻有心,也不能翻出花给他变吃的,只能在医院旁小卖部买了俩面包和瓶矿泉水,秦旭食不知味,倒也刚好垫个肚子。

吃好了又想起什么,摇摇晃晃起身,他腿已经坐麻了,直起时不住下软,但也让他站住了,他想叫上小余去买水果或夜宵给值班医生护士送去,末了不放心,把小余留下自己去买。

医生收了这些小点心小果篮,趁没病人时多和秦旭嘱咐了几句,宋宜其实不该这样昏迷,可他免疫系统实在不行了,很多药在皮试阶段就起了过敏反应,病人又不能提供完整的病史,他们也不敢随意用药。

这医生第一手接过宋宜的病案,对他那些事也大抵有些职业敏感,皱眉说:“这都是当年埋得祸根,要是在我们医院,怎么会就这样给他做手术,完全是糟蹋身体,小年轻铆着一股劲儿要生,哪里做过长远的打算,身体才是长久的。”

秦旭唇下发苦,只顾低头,公立医院的大夫不必他们花大价钱请的家庭医生,哪里有功夫在语言措辞上花力气,说出口的尖利而现实,见秦旭这态度分明是愧疚,便顺其自然想到以往就诊过的新法配偶。

那医生直截了当道:“你怎么照看的他?这以后照料不好严重了就是病变,到时候完了哭都没地方哭。”

秦旭一面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万根银针,一面竟脑子里附和这医生,说骂得好,就是该多骂骂,他就是没人骂得了他,告诉他这其中有多大的苦痛,才能叫他幡然醒悟过来,早该骂,往狠地骂一顿才好。

又咨询了许多忌口和相关事项,回到宋宜的病房,隔壁床的家属已经走了,那病人也已经躺下。

秦旭这时候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凭空弄张床来,好在他并不困,太多的往事要他回忆,那些忽视了的过往,细节浮上水面,爱的恨的,他说出口的每一句如刀子般的话,做的每一件冷酷到无情的事。

他越想越不能喘过气,当他企图换位思考站在宋宜的角度上时,他几乎不能坐住,病房里稀薄的空气令他窒闷。

宋宜其实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也许有时会被说成优柔寡断。

在小孩子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和他玩,不喜欢就绝交断了往来,可世上这么爽快的关系也就是止于十几岁前的年纪。

成人总是爱藕断丝连的,不是变得懦弱,而是需要。

太任性的人除非是真的有权有势了,这才能把任性作为一种个性,换成普通老百姓,哪里有那么多恣意妄为的成本。

一意孤行总是活的不大好的,宋宜的母亲深知这一点,传达给下一代的也是如此。

爱一个人有时,真的是一个人的事情,奢求得到相同的回报,那必然遍体鳞伤,当你爱上了什么就不要假装不爱,当你放弃了什么的时候,就不要再记得拥它的时候,可以铭记那快乐,也要学会忘记或消化它带给你悲伤,不然人生会变得艰难。

宋宜真正清醒过来是在第二天上午,他隐约记得在腹部爆炸般的剧痛,然后是逐渐暗淡下去的医院规则排布的走廊顶灯。

嗅觉率先恢复,消毒水味告诉他现在身处何处。他忽然要挣扎起来,他想的是弯月儿还在家里……可即使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事实上他也不过是手指拢了拢,视野内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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