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四、

华灯初上，正是好夜。

今日吴家大摆宴席，以贺吴家老夫人八十大寿。吴家显赫，主事吴锡任当朝一品大学士，其子为吏部侍郎，其小女吴朦为三妃之首，宣和帝暂未立后，她代掌凤印管理后宫。吴家风光，一时朝中无有匹敌。吴家祖宅芷岭，此次操办大寿，正在此处。宣和帝突染伤寒，吴妃本已在途中，听闻消息，马不停蹄赶回宫中照料。帝感其恩情，特赐吴家老夫人长寿牌匾，更是金口玉言，凭此牌匾，不论今后吴家发生何事，都可免其死罪。这更是轰动一时。

夜深寒重，一辆小轿停在吴家偏门。轿子正要走，轿夫突然对轿子里头的人说了什么，便跑开了。原是轿夫也吃了这吴家的酒，此刻寒风一吹，肚中难受，先去方便去了。只剩这轿子中的一人。

轿子里是个看样子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此刻正阖目养神。今天的酒宴，他喝了点酒，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听着有脚步靠近，他想着轿夫回来了，只是他听得脚步虚浮，正想还能不能抬轿，帘子就被撩开，一个人摔了进来，倒在他身上。

一身酒气，比他更甚。

他把人从身上拉起来，来人却像软泥鳅一样又滑到他怀里。他本就有些醉意，此刻手里没什么力气，和来人来来往往几次，便放弃继续拉他。他不动了，来人竟然自己起来了，跌坐在轿子上。轿里更显逼仄。两双醉眼就这样对上，带着纯净与探究。

来人约莫及冠年纪，可一双大眼睛嵌在小脸上，显得年纪小小，幼稚可欺。他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不稳,又栽到这个轿子主人身上。酒气喷洒在颈间，呼吸交缠，阙钰嫌恶味道，推开来人的脑袋。可这脑袋的主人顽劣，没有一丝霸占别人东西的愧疚，执拗的硬着脑袋。

“走开！”阙钰想推开靠在颈间的强盗，可这强盗果然强盗行径，还往他身上更近几分，脸都要挨在一起。

“哈~”，放大的脸笑的甜甜，从嘴里哈出气来，“桂花酿，不臭的。”说完，又倒在他颈间，还更加恬不知耻的往他怀里挤。阙钰被这波酒气攻击打的措手不及，整个人似被熏的晕晕乎乎的。鬼才不臭！

阙钰别开头，强行拉开距离，他眯着醉眼看着到底是何人。阙钰的母亲是吴家旁支的女儿，今天他是随母亲来这里拜寿的。只是身份不高，他也不太愿意随母亲应酬，自己喝了点小酒，便从偏门叫来轿夫准备先行离开了。此刻被另一个醉鬼缠住，他有些心烦。

眼前迷蒙，他微微眯起眼睛，让眼前稍微清楚些。眼前人满脸通红，眼睛倒是睁的比他大。阙钰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觉得从未见过。来人又滑落下去，却挤在他脚边依着他。他实在无奈，酒气熏得他脑子不清醒，他踢踢脚边的人，“谁？”

“嗝，”脚边的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我……”

“我是谁？”

“恩？”他仰起头来，一双眼睛里盛满水汽，他疑惑地摇头，“不知道。”

阙钰觉得无法对话，饶是天才少年此刻也满头黑线。他想把酒鬼赶出他的轿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理智回笼，说出有意义的话来，“我是说，你是哪家的，还不出去？”

“我是……”他思考了一下，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阙钰没有看到，只听得他道：“谁家的也不是。”

“既然谁也不是，那请你离开我的轿子！”阙钰小孩子脾气也上来了，趁着酒意他也缩下来蹲着，开始推搡着身边的人，“出去出去……”

可是身边人醉的厉害，竟开始迷糊的睡了起来，他缩了缩，又往阙钰身边靠，也不管他的推搡，微微把眼睛打开一些，又闭了回去，他只是轻轻的说，“柳承期，你怎么回来了。”

阙钰酒意忽然散了一半，听到这个名字，他周身如坠冰窖，心尖都在颤抖，他沉默了一会儿，扳正靠在他身上人来，“你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