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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滔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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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盖三步两步过来,将伞撑开递给颜缘:“颜总。”

颜缘伸手接过伞,塞给胡婶儿:“您拿着吧。”

胡婶儿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推拒:“不用不用,马上就到屋了。你自己遮好,自己遮好。”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雨天,下班路上的颜缘突遇大雨,在回家路上逢着来送伞的婆婆。婆婆将手中伞递给她,自己撑另一把伞却怎么也撑不开,原来出门匆忙没留神,拿了一把待修的破伞。颜缘将雨伞偏过去大半给婆婆遮着,婆婆急了,拿着破伞盖了头顶匆匆就往雨里扎:“不用不用,马上就到屋了。你自己遮好,自己遮好。”

已经很久很久的回忆,此刻在雨幕上如电影播出,鲜活无比。

颜缘用力眨了眨眼睛,轻轻道:“上车吧,我送您回去。”推扶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送上车。

刚刚跌跤坐了半屁股泥水,哪敢弄脏这么好的车啊?胡婶儿斜签着身子,只在后座上勉强坐了一点,还用手掌垫着。闻着车内好闻的香味,越发觉得不自在。

车子很快调头回去,下车时,胡婶儿摸了摸干干净净的座垫,松了一口气。

好看又好心的姑娘摇下窗玻璃,将雨伞拿给她,她赶紧摆手:“我拿走了你怎么办?”

“车上还有伞,您拿去就是。”那姑娘温言细语。

胡婶儿又将伞推回去:“不行不行,这把伞一看就很贵。”

车窗内,颜缘扭过头,眼泪刷地流下来。

从前,她刚来投奔他们时也是这样,颜缘给她买件衣服:“不行不行,这衣服一看就很贵。”给她买双鞋,她还是说:“不行不行,这鞋子一看就很贵。”

有一次婆媳俩逛街,颜缘看上了一条裙子,试了试,效果很惊艳,但店家不打折,颜缘觉得有些小贵就放弃了。第二天,婆婆却偷偷把裙子买给了她。

“你正年轻,就该穿些好衣服,别舍不得。将来像我这样老了,想穿好的也穿不出来了。”

颜缘知道,这应该是婆婆这辈子买得最贵的一样东西。

想到这里,她偷偷拭去泪水,努力抬头对胡婶儿露出礼貌性笑容:“您只管拿去,别淋了雨生病,医药费更贵呢。”

老人家因病拖累过家人,最怕生病了。果然,胡婶儿闻言犹豫道:“那,那我就拿走了?”

一直稳坐副驾的颜缘开门下车,自己也撑开一把伞:“路滑,我送您回去。”

胡婶儿不知怎地,一时竟然无法抗拒,只得低头在前,走向自己的家。

只两百余米的小路,很快就到了。青砖瓦舍前,一个年轻人飞快自屋檐下奔出:“妈,你去哪儿了?门也关着。”

胡婶儿又惊又喜:“志骁,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胡志骁!颜缘一惊,立刻将雨伞往下一压,遮住面容,沉声道:“行,我回去了。\"

一个旋身,干净利落走开。

身后是胡志骁疑惑的声音:“咦?”

颜缘没有回答,没有回头,雨伞后仰,遮住了她大半背影。

荒僻山村,哪来这样眉眼精致、气度不凡的女孩儿?看着还挺眼熟。胡志骁从母亲手里接过东西,迟迟不迈步,望着颜缘远去的背影:“妈,她是谁?”

胡婶儿也不知道,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这姑娘真好心,生得也好看,像仙女儿似的。”

胡志骁扯了扯嘴角:“世上哪有仙女儿?不过她是挺美。”

胡婶儿顿了顿,瞥了儿子一眼:“人家又漂亮又和气,还是大老板呢。司机开着小车送来的,一口一个颜总。这等人家这等条件,凡人连衣角都够不上,不是仙女是什么?”

胡志骁也看见颜缘远远走向公路上的小车,有司机下车开门、关门,殷勤周到,不知怎地,刚刚的一丝丝悸动顿时化为一丝丝酸痛。

他转身迈步,小声和母亲嘀咕:“妈,这么大雨天你出去做啥?等得我好担心。”

母子俩絮絮说着话进了屋。

看着儿子给自己买的毛衣,胡婶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志骁,你又发表文章得了稿费?你媳妇晓得不?”

胡志骁不吭气了,说到媳妇,他心头堵得慌。媳妇不过是公安局的临时文员,仗着家里开了个采石场有几个钱,处处嫌弃自己母亲土气。但凡他给母亲买点什么给点零花,妻子便要大吵大闹,久而久之母亲就什么都不肯要了。

母亲改嫁后,他就学会了偷攒私房钱,还骗母亲说是发表了文章。

天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提过笔了。编辑回信说他文字“浅近窄小,有酸苦之气”,不符合用稿要求。

毒!编辑眼睛真他妈歹毒!

离开大学校园,再也没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图书馆供他遨游;枝山的书店里连诗集也找不出几本,他哪里去吸取营养?

日日关在天成锰矿业的仓库里,他的思想怎能不浅近窄小?连给母亲买件衣服都要和媳妇斗智斗勇,他的笔下怎能不冒酸苦之气?

如果有来生,他绝不会在酒店里充什么好汉!得罪那背时砍脑壳的钟宸!更不会在街头朝他冲过去,被人莫名其妙带到公安局,从而认识家里那只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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