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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马利公交车抵制事件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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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廷坐车离开纽约前往蒙哥马利的同一天,金来到了纳什维尔参加菲斯克大学宗教重点周的活动。拉斯廷选择的时机很微妙。就在当天早上,阿博纳西收到了市政专员和一群白人商人的所谓最后通牒:如果黑人即刻接受此前被他们拒绝的和解条件,所有抵制行动参与者“都不必担心遭到任何报复”;如果黑人仍然拒绝和解调解,那就要依法办事了。阿博纳西猜不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全程都在传言大陪审团已经做出了一大把刑事判决。一番讨价还价未果之后,他只好走到外面告诉记者,市政府方面不仅坚持种族隔离制度,还打算提高车票钱。“我们已经在寒风冷雨当中走了十个星期……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我们将会继续走下去,直到市政当局拿出更好的提案为止。”

说完这套讲给公众听的大路话之后,阿博纳西立刻召集蒙改联执行委员会举行紧急会议。与会人员普遍同意目前抵制运动的各方面进展都很不错,但是如果领导层与拼车司机全都进了监狱,抵制运动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吗?那些白人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呢?大家一致认为白人想对抵制运动实施“斩首打击”,而且他们最想抓的人就是金。谁也不敢公然声称这个想法令其他人颇感心安,不过确实有几个人表示就算金被抓走了他们也会将抵制运动坚持到底。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逃避的气息,因为房间里谁也没有过遭受逮捕的经历。最后还是S.S.西伊好像着了魔一样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们都知道他们想要把我们和金博士分开。金也知道他们的算计。他谈到过这个问题,我见过他脸上的不安神情。他们这点伎俩我在别处见多了。要我说我们就应该一起去坐牢!”

这番话无异于在房间里点响了炸雷。一位正向门口走去的牧师收住脚步开口问道:“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呢?”这是个很合理的提问,但却遇到了十分情绪化的反应——委员会成员与旁听人员全都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对西伊表示支持。现场洋溢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氛围,以至于淹没了一切关于战术步骤的繁复讨论。那天晚上他们在圣约翰非裔卫理圣公会教堂举行的一场大规模弥撒大会上给出了执行委员会的一致意见。这次弥撒大会共有四千余人参加,其中只有两个人投票表示应当按照市政府的条件结束抵制。

第二天早上,阿博纳西通过电报向市政府通报了蒙改联的决定。此后没多久贝亚德.拉斯廷就敲响了他家的房门。阿博纳西很赏识拉斯廷提供的若干意见,但除此之外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这位不速之客。拉斯廷很想详细讨论一下抵制运动的始末,阿博纳西却恳求他长话短说,因为他们的谈话环境实在太吵了——信使不断在他家里进进出出,门廊上驻扎着警卫员。他还建议拉斯廷回到旅馆房间之后要拉下窗帘并且反锁屋门。

相比之下,E.D.尼克松接待拉斯廷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一方面是因为他并不像其他担任实务的蒙改联领导人那样忙碌,另一方面他与拉斯廷都曾经接受过A.菲利普.伦道夫的提携与指教——事实上拉斯廷这次造访蒙哥马利全靠伦道夫为他筹款凑路费——因此两人刚一见面没多久就熟络起来。尼克松告诉拉斯廷,阿博纳西的周遭环境之所以几乎处于临战状态,是因为他们觉得警察随时有可能开始围捕遭到起诉的人们。拉斯廷认为焦虑地坐等警察上门的蒙改联领导人很可能犯下了战术错误。这样做很容易让人觉得执法人员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而蒙改联领导人才是鬼鬼祟祟的犯罪分子。他很温和地给出了一条更加贴近甘地主义的建议——相当于当年将棍棒递给攻击者的做法。那天晚上离开尼克松家之后,拉斯廷又来到南杰克逊街端详了一下金的住宅。为了保证安全,金家屋顶上串接了一排泛光灯,用来照亮房屋四周。尽管拉斯廷十分失望地得知金家人全都不在蒙哥马利,但是住宅外面依然站着很多负责警戒的志愿者。

那天晚上阿博纳西给纳什维尔打电话告诉金,情况已经确定了。大陪审团已经发回了该市史上涉案人数最多的起诉,这一次非得有人坐牢不可。警察、检察官和白人记者已经在法院里忙了一整天,现在到处都说他们第二天就要开始收网行动。金答应阿博纳西,明天早上他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返回蒙哥马利。他马上订购了先到亚特兰大再到蒙哥马利的机票——他去纳什维尔之前先把妻子和女儿送到了亚特兰大,本来打算让她们在那里住上一个星期——然后又取消了在纳什维尔剩下的日程安排。当第二天的早班飞机在亚特兰大降落时,他知道自己首先必须通过来自家庭的严峻考验,然后才能返回蒙哥马利一步踏进吉凶难料的监狱深渊。自从炸弹事件以来,他的母亲已经卧床不起三个多星期了。金老爹本人更是从一开始就认为金根本不该去德克斯特教会,因此金知道这场危机的时机简直糟糕透顶。当时有一项很能说明问题的巧合:金老爹即将签署一份涉及十五万美元贷款的法律文,这笔资金将用于以便以谢教堂的建设计划。在1956年全国没有几个牧师具有足够的信用去筹借这样一笔巨款。一段时间以来,每当金老爹描述教会发展规划的时候,总会将这个雄心勃勃的贷款金额当成规划核心。直到日后他取得更大的成就之前,这笔贷款的意义都将无可替代。在亚特兰大机场大厅里,金一步一步走向前来接机的父母。看到两位老人神气低落、脚步沉重,金的心里也是有苦难言。今天本来应该是二老人生中值得骄傲的一天,可是这一天已经毁在了他的手里。

从机场开车回家的路上,金老爹终于爆发了。他认为儿子决不能返回蒙哥马利。第二天早上家里的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那天的蒙哥马利《广告报报道称,115名黑人令人难以置信地遭到了同时起诉,警方已经开始了大规模围捕。就连亚特兰大的电台都播报了这条新闻。老金说他已经和他的朋友、亚特兰大警察局局长赫伯特.詹金斯(Herbert Jenkins)谈过了,就他所知蒙哥马利的警探们已经来到了亚特兰大,希望能挖出几宗陈年旧案作为逮捕金的借口。詹金斯还说蒙哥马利当局想把金赶出阿拉巴马州。在金老爹看来,如今情况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因此在局势降温之前儿子都应该留在亚特兰大。在这里金老爹能够得到黑人社区的强有力支持,甚至还有若干名白人当权者愿意支持他,比如警察局局长詹金斯与威廉.哈兹菲尔德(William B. Hartsfield)市长。

像往常一样,金默默地听任父亲自说自话。金老爹说他肯定自己是对的,但是为了打消儿子的疑虑。他还邀请了梅斯博士与其他几位最受金敬重的长辈下午到家里来给金做思想工作。这些人都很有身份,具有成熟的判断力,而且都很关心金,因为他们都是从小看着金长起来的。金可以亲耳听听他们有什么话想说。金同意留下来参加这场家庭峰会,尽管推迟出发意味着会错过前往蒙哥马利的转机航班。

约定的时间到了。金家聚集了梅斯博士、亚特兰大大学校长鲁弗斯.克莱门特、当地非裔卫理圣公会主教、《亚特兰大世界日报编辑以及六位奥本大街最有影响力的富人。金老爹向各位客人重复了一遍回家路上的发言。这一次他比开车回家的时候更情绪化了。在场的各位全都轻声表示同意。金对此一点也不奇怪,他知道他父亲是个精明任性的人,原本就不会被邀请持有不同意见的客人上门。汇聚一堂的各界领袖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发言支持金老爹,直到最后金痛苦地打断了他们。“大家都不用说了,我必须赶回蒙哥马利。”此时此刻他的朋友们正在遭受逮捕与监禁,他怎么能一个人躲在亚特兰大呢?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默,然后金老爹就当着大家的面痛哭了起来。这一天他原本打算与在场客人当中的几位进行高达六位数的保证金互换,现在他的呜咽声却使得房间里的寂静氛围尤其折磨人。金哀求地朝着梅斯博士看去,后者随即开口表示小金的意见兴许也有些道理。在座各位也许都可以充分发挥各自的影响力,从而在阿拉巴马州保护金。这番话在很多不同方面打破了紧张局势,尤其是为大家提供了起身找事做的机会。在场的一名律师立刻跑去打电话呼叫了鼎鼎大名的瑟古德.马歇尔。他很快就带回了好消息:马歇尔给出了重磅承诺,表示将要投入协进会的全部法律辩护基金为小金抗辩。马歇尔的承诺和其他人的保证逐渐平复了老金的情绪,随即他就表示要去蒙哥马利去支持儿子,最起码也要亲自将儿子送到牢门口。此时的金老爹终于恢复了常态,但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要拖延时间——至少在行程紧张的小金看来父亲正在故意磨蹭。金老爹也要去蒙哥马利,但他首先要办妥贷款事务。而且他不想坐飞机,只想坐车走公路。但是他既不想让金开车也不想自己开车,还不想让各自的妻子开车,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太危险。首先他得找个司机,然后一家人就能赶在明天一早出发了。

因为在亚特兰大的种种耽搁,金错过了正在蒙哥马利上演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戏码。按照抵制行动起诉,第一个要抓的人就是E.D.尼克松。但还没等警官上门,他就遵照贝亚德.拉斯廷的建议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县法院,来到执法官的办公室里说道:“你是不是要找我?好了,我来了。”警官们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就将尼克松迎进了牢房。没过多久尼克松就完成了做笔录、按指纹、拍照与缴纳保释金的全套手续并且得到了释放。回到法院大厅里,尼克松微笑着向几名黑人打了招呼,然后他的壮举就立刻口耳相传地传遍了整个蒙哥马利黑人社区。尼克松把被捕的恐怖过程彻底改造了一番——比起在牙医手下过一遍还要快得多,而且一点也不疼。不久,尼克松的老牧师同样一脸庄重地走进了法院。按照新闻快讯的说法,这位老人还有说有笑地与逮捕他的警察相互调侃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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