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肯尼迪的转变6(1 / 2)

加入书签

1961年2月1日,《纽约时报与四名阿拉巴马州领导大会教士诽谤案件的第二次庭审在蒙哥马利结束。时任市长厄尔.詹姆斯去年11月就曾试图从判归苏利文治安专员的损害赔偿中分一杯羹。辩方律师注意到,詹姆斯市长与五名陪审团成员都为准备南北战争百年庆典而蓄起了胡子。辩方律师提出反对,认为这个明显的标识造成了不利于被告的气氛。曾在邦联成立百年纪念仪式上为杰斐逊.戴维斯的替身主持宣誓就职仪式的沃尔特.B.琼斯(Walter B. Jones)法官不仅驳回了律师的异议*,还在法庭里严格执行种族隔离制度,命令前来旁听的伯纳德.李离开法庭里的白人区。在驳回各种庭审无效动议后,琼斯法官迅速将本案交给了陪审团,而陪审团则决定再向被告追加五十万美元的诽谤罚款。此外还有三起类似的案子悬而未决,其中一起是由帕森特州长亲自提起的诉讼。

*琼斯在1956年禁止协进会在阿拉巴马州运作的禁令此时依然有效,协进会的上诉尚未有结果。

就在同一天,南方各地的黑人大学生们也都在举行格林斯博罗静坐活动一周年纪念。这些活动当中有些是纯粹的纪念仪式,但另外一些活动——比如纳什维尔非暴力研讨会在城里的种族隔离剧院门外拉起纠察线——则为精心策划、旷日持久的战役揭开了序幕。静坐周年纪念活动仅仅得到了零星的媒体关注,但是在抗议者的松散网络内部引起强烈反响的消息却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罗克希尔地区。当地警方拘捕了十名名在麦克罗伊快餐厅静坐的学生,法官判处学生们要么缴纳一百美元罚金,要么在筑路队服苦役三十天,结果十名学生中有九人庄重承诺要去做苦力。有一位学生一开始就做好了当囚犯的准备,参加静坐的时候甚至还随身携带着牙刷。另一位学生则给反对静坐的痛心父母写了一封信:“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请试着理解这一点吧。我们并不是因为犯罪、偷窃或者杀人才进入监狱,而是为了黑人种族的福祉。”

罗克希尔入狱事件是民权运动的一次情感突破。这一事件背后的哲学根据是甘地主义的理念——为原则而快乐地承受痛苦可以起到有效的政治见证成果。对于那些读过或听过詹姆斯.劳森演讲的学生们来说,这套理念再熟悉不过了。不过罗克希尔行动之所以发生得恰如其时,原因主要在于此时南方各地的非学委正在讨论一个进退两难的战术问题:如何避免缺少保释金的严重局限。“进监狱,不保释”策略具有显而易见的优点,也就是减轻了抗议活动的财政负担。示威者不需要花一分钱,而白人政府却要支付监禁费用。这一策略的明显缺点则在于需要远超以往的献身精神才能成功。此前的学生运动只要翻越被捕、囚禁与保释的藩篱就算完成任务,但是采取不保释策略的学生们却必须跨过更加可怖的障碍。各种原始恐惧挡在了他们面前:被铁链锁成一串、在幽闭斗室里遭受单独囚禁,遭到狱警或者敌对囚犯的殴打,至于失去大学学分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在入狱行动开始两天后,非学委就在亚特兰大巴特勒街基督教青年会召开了为期三天的会议。参加会议的观察员和顾问人数远远超过了九名学生代表,其中存在感最强的一位就是艾拉.贝克。会议期间的一天晚上,一通来自罗克希尔约克县监狱的电话中断了会务进程。有一位名叫汤姆.盖瑟(Tom Gaither)的入狱学生利用分配给自己的通话机会呼吁非学委提供支持。他保证所有九名学生都将坚持挺过锁链加身的余下日子。但他也相信他们的榜样作用将会消失,除非得到后续力量的支援。盖瑟的电话打断了在亚特兰大舒适聚集的学生们的沉思。电话那头是把“不惜赔上身体”作为运动标志的同学,他们的呼吁无法抗拒。有人提出在其他城市发动入狱行动从而声援罗克希尔,不过这项提议遭到了否决,因为远水不解近渴,而且多个地区同时起事也很困难。大家很快意识到最好的支持就等于最直接的支持:他们可以亲自走进罗克希尔监狱,加入那九名同学的行列。九名参会学生代表中有四人陆续表示要立刻动身。黛安.纳什是第一个,接着分别是斯佩尔曼的卢比.多丽丝.史密斯(Ruby Doris Smith)、弗吉尼亚联盟学院的查尔斯.谢罗德(Charles Sherrod)以及北卡罗来纳州约翰逊.C.史密斯学院的查尔斯.琼斯(Charles Jones)。这四个人与其他人共同起草了一份新闻稿,称赞那些被囚禁在罗克希尔监狱的学生,并且在文稿结尾写道:“我们认为,凭着良知加入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带着艾拉.贝克的祝福,这四名学生开车来到罗克希尔,坐进了同一家快餐店,并且同样在法官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服刑。这番行为使他们瞬间成为了传奇人物。关于他们在入狱期间各种事迹的点滴信息都成了无价之宝——他们在囚室里慷慨激昂地演唱歌颂自由的歌曲,以致典狱长将他们单独囚禁起来,试图扼杀他们的歌声;已经成为布道人的琼斯与施罗德在服苦役的时候还会向其他囚犯宣教,他们在河畔铲沙子装进自卸卡车时也会歌唱自由歌曲,而且他们铲沙子的效率还是其他囚犯的一倍。讨厌他们的的看守最终也开始吹嘘他们干活多么卖力。据说学生们是如此热情洋溢,以至于沉闷的监狱习气愣是被学生们自己的信念扳了过来。按照某些标准,罗克希尔入狱行动注定难逃失败,因为既没有哪家店铺取消种族隔离,也没有进一步的示威人员参与进来。但无论如何,对于成千上万的资深静坐参与者来说,这次事件依然是一场令人难忘并且感同身受的胜利,因为罗克希尔的十三名囚人们为后来者树立了正心诚意坚定信念的新标准,而且这项标准还将会成为激烈辩论的焦点与奋力赶超的对象。更重要的是,他们引入了外地人员专程赶来入狱以及监狱内外相互支持的斗争理念。当学生们开始把任何城镇的任何监狱都当作有可能囚禁自己的牢房的时候,整个南方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战场,一种休戚与共的全新伙伴关系就这样形成了。

汤姆.盖瑟服刑期满出狱标志着罗克希尔和自由行运动建立了第一层联系。去年刚刚加入平等大会的盖瑟作为英雄受邀来到了纽约。法默委任他完成一次侦察之旅——将华盛顿和新奥尔良之间的长途线路趟一遍。盖瑟要制订计划,确立联系人,沿途侦察各个长途车站当中种族隔离捍卫者的实力如何。盖瑟把罗克希尔也纳入了自己的侦查线路,并在报告中预测阿拉巴马州的安妮斯顿很可能发生暴力冲突:“这里无疑将会闹出大麻烦。”

在亚特兰大,金正因为同工们的政治灾难而忙得不可开交。追加五十万美元诽谤赔偿金的最新判决让弗雷德.夏特沃斯与拉尔夫.阿博纳西都开始认真考虑逃往北方的可能性。在汽车被扣押后主持的第一次伯明翰弥撒大会上,夏特沃斯竟然宣布自己在辛辛那提某教会已经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警觉的信众们随即开始凑钱给他买新车。为了获得法律保护,避免汽车再次被扣押,他们计划“以耶稣的名义”为该车注册。金私下试图说服夏特沃斯留在伯明翰。此外他也非常担心阿博纳西会搬到纽约去。于是他以私人名义给亚特兰大西亨特街浸信会执事写了一封信,因为那里的布道坛还空着。金把身段放得极低,几乎哀求西亨特街将布道坛交给阿博纳西。

眼见朋友们如此动摇,金越发意识到了南卡罗来纳州十三名入狱学生的重大意义。2月17日,他写了一封题为“向自由斗士致敬”的信,由他最熟悉的纳什和施罗德转交给了狱中的各位学生们。“你们所示范的勇气和信念激励了我们所有人。”他写道,并在信中附加了对于非暴力运动充满希望的宣告,“你们超脱了恶人的审判,他们面对你们手中的强大武器只会哀嚎不已。你们在监狱里渡过的每一天都会烧灼那个不道德城市的良心。你们将会凭借羞愧驱使他们采取正派的言行。”

纳什维尔的资深静坐参与者们都因为同乡黛安.纳什在罗克希尔的牺牲而振作了斗志。他们逐步加强了针对种族隔离剧院的抗议力度。詹姆斯.贝弗尔派出小分队每晚进发市中心,在拒绝他们入内的剧院门口设立纠察线。有些害怕卷入冲突的白人观众选择了远远回避,另一些人表达了对于黑人的支持,至于大部分人则照常走进剧院,就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常情况一样。焦虑的剧院老板们想要维持生意,但又不想为外人留下自己屈服于压力的印象。他们希望纠察队离开,但又不想叫来警察抓人,唯恐这样做会为为自己招致负面舆论。贝弗尔的小分队夜复一夜地开赴市中心,每天晚上动身之前都不知道是否会遭受袭击,也不知道袭击者会是警察还会是被他们称为“混混”的敌对白人青少年。这些恐吓纠察队员的混混们清一色留着鸭尾发型,每天晚上的人数都有增无减。

史密斯第一浸信会教堂成为了示威者召开战略会议的地点。在詹姆斯.劳森缺席的情况下,金的朋友凯里.米勒.史密斯牧师(Kelly Miller Smith)成了最重要的成人顾问。此时静坐示威初期的暴力行为已经发展到了接近骚乱的程度,拳头与飞石夹杂着西红柿纷纷向示威者袭击了过来。史密斯召集了许多朋友前来协助,其中就有著名白人牧师威尔.坎贝尔(Will Campbell)。史密斯、坎贝尔与其他几位成人在一次会议上很不情愿地建议学生们暂停纠察活动,为谈判创造条件。就在詹姆斯.贝弗尔与另外几位口齿伶俐的学生予以反驳的时候,约翰.刘易斯却泰然自若地坐在角落里。但凡有人向他提问,他总会无视对方提出的任何理论要点,仅仅用一句话来回答他们:“我们今晚要出发。”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