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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胡佛的铁三角,金的组织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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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1962年是战后纯真年代的最后一年。首位进入太空的美国宇航员约翰.格伦绕行地球一周之后大声说:“你说一天看到四次美丽日落的感觉如何?”洋基队的米基.曼特尔赢得了最有价值球员奖;约翰.斯坦贝克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知识分子与好莱坞导演们依旧认为吞云吐雾的吸烟形象十分正面,并不在意来自英国皇家医学院的晦涩警告。最早出生的婴儿潮世代已经十六岁了。这些少男少女们纷纷抓起驾照,跳进崭新锃亮的底特律新品汽车,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福特汽车公司为了与德国大众公司竞争设计出了微型车,但亨利.福特公开宣称这款车型不符合美国人的气质并且放弃了这一设计。

尽管美国成为了世界之王,但是一部分刚刚掌握权柄的美国公民依然心心念念地垂涎于经久积累的欧洲文化底蕴。红衣主教斯佩尔曼宣布自己已经安排将米开朗琪罗的《圣母怜子图送到纽约展览,而华盛顿的掌权者们也不甘落后,为国家美术馆借来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电视方面,新节目《豪门新人类出人意料地打破了西部片在收视率榜单上独占鳌头的局面。这档节目的社会讽刺基调将喷涌而出的财富与暖人心房的天真调和在一起,取代了边境冒险的开拓精神。约翰与杰奎琳.肯尼迪夫妇在《纽约时报撰文宣称,“普通美国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应有尽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未来作家们把1962年当作怀旧之年,为冲浪喜剧与无忧无虑的浪漫故事提供了完美的背景。然而就在国家成就、新舞步、小发明以及和平变革的掩盖治下,意识形态错位的先兆却正在暗流涌动。

1961年10月1日,W.E.B.杜博斯申请加入美国共产党。“我耽误了许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他在公开声明中写道,“但我最终下定了决心。”杜博斯时年九十三岁,比莫汉达斯.甘地早出生一年。他生于1868年,正好赶上安德鲁.约翰逊弹劾案审判,名垂青史的蒙哥马利第一浸信会教堂(有色人种)在他出生前一年建立。六十多年前他成为了哈佛第一位黑人博士,五十多年前他成立了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三十多年前他将心头至宝《危机杂志拱手送给了“体育新闻写手”罗伊.威尔金斯,十年前他因为主张美国应该在朝鲜停战并举行和谈而被戴上手铐送上了联邦法庭。如今到了1961年,这位老人坚定地认为“资本主义做不到自我革新,注定将会走向自我毁灭。普遍的自私永远无法将社会福利带给所有人。”杜博斯依旧举止高傲,崇尚自由学术思想,所以谁也没想到他愿意接受工人阶级政党的纪律约束。甚至在他向美共递交的入党申请上,杜博斯依然向美共主席格斯.霍尔详尽阐述了自己毕生与共产主义之间的各种意见分歧。

杜博斯的声明摆上了金的办公桌,也摆上了J.埃德加.胡佛的办公桌。金在随后的一篇文章当中警告美国社会不要以为黑人的耐心是无限的,因为“美国最卓越杰出的黑人学者”已经背弃了美国:“毫无疑问,如果种族歧视问题不能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得到解决,许多黑人都会因挫折、不满与绝望而投向其他意识形态的怀抱。”此后六年,金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提到过杜博斯。

胡佛则认为杜博斯的声明恰恰证明了联邦调查局长久以来的判断:民权运动暗藏着颠覆美国社会的倾向。但他并没有公开宣扬自己的看法。杜博斯针对美国价值观的最后一击依然没能引起主流政治的注意,这一点可说是对他的最致命打击,并且赤裸裸地表明了他在白人文化当中多么无足轻重。尽管胡佛一直在全力打击美共造成的安全威胁,但杜博斯的背叛对他来说却无关痛痒。他需要一件能引起司法部部长罗伯特.肯尼迪以及大部分公众注意的大事件,杜博斯的分量还是太轻了。

罗伯特与胡佛之间的持久战发生在另一块战场上。罗伯特希望彻底改变联邦调查局投放资源的优先顺序,将工作重点从国内情报转向有组织犯罪。根据联邦调查局自己发布的数据,自从1956年崩溃以来,美共残余势力一直在逐年萎缩——现如今美共内部足有一千五百多名联邦调查局线人,这些人缴纳的党费已经成为了美共预算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罗伯特坚持认为联邦调查局掌握的巨大国安情报网络实际上是麦卡锡时代遗留下来的官僚主义冗余。与此同时他和十分震惊地得知负责有组织犯罪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只有十几位,相比之下负责政治安全的特工足有一千多人。罗伯特很希望这两个数字可以调换一下,但是联邦调查局却矢口否认美国存在有组织犯罪,气得罗伯特坐立不安。

作为胡佛名义上的上级,罗伯特.肯尼迪结束第一年司法部长任期时,双方之间的龃龉开始公开显露了出来。罗伯特在1961年12月告诉一位英国记者,“美共早已气息奄奄,根本构不成威胁,况且大部分美共成员都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胡佛随即在1962年1月的一次内务委员会上尖锐而迂回地提出了反驳,认为美共是“一匹装满了纪律严明的狂热分子的特洛伊木马,坚定不移地致力于给这个自由国度套上国际共产主义的枷锁。”为了让警钟长鸣,胡佛还在私下里向众议员与少数参议员们公开了一则消息,说纽约有一位名叫斯坦利.利维森的律师,此人既是直接听命于克里姆林宫的秘密美共成员,也是马丁.路德.金的指导顾问。胡佛的意思很明白:令人头痛的黑人革命是莫斯科布下的散兵线,而且只有无所不知的胡佛了解全部细节。“我们不能因为外部威胁而对内部威胁视而不见,”胡佛写道。在1月8日递交给罗伯特.肯尼迪的机密备忘录中,胡佛更尖锐地拓展了自己的怀疑范围。他警告说,美共不仅能通过利维森影响金,而且美共与利维森还能通过金“接触”到司法部部长本人以及白宫。鉴于金和肯尼迪兄弟私交甚密——最近甚至还曾与总统共进午餐——可以说美共的幽灵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美国政府最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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