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愉妃闻言心中越发酸楚，索性将心事说了出来。“永琪还是一门心思要那小燕子，听说他已经找着了人，在帽儿胡同那里租了一处小院子，还要把她带进宫呢。”

阿武捻着手里的串珠，沉吟一会方道。“永琪自小到大见过的都是大家闺秀，规矩多，难免让他觉得无趣，乍一见到民间的丫头，又能说会道，不通礼数，觉得新鲜有趣也是正常。小燕子不过是平民丫头，即便跟了永琪，也只能做个他府里的使唤丫头。”

愉妃闻言急道。“可看永琪那样子心里喜欢的紧，我给他送去的姑娘连看都不一眼，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混事呢。”

“永琪毕竟是个大人了，也不能太逆着他，只能慢慢劝着教他知晓其中利害。这小燕子个性刚烈，若她甘愿为了永琪屈居于人下倒也罢了，只怕到时候不管不顾地闹起来丢的是皇家的脸面，若是再惹恼了皇上，这代价永琪背负得起吗？”

“若永琪只是个平民百姓，那小燕子还肯不肯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愉妃想起当初小燕子闹得宫里鸡飞狗跳的情形，哪里是个肯受委屈的主，若是永琪因此惹恼了皇上，那永琪日后还有什么前途。想到这愉妃打了个激灵，她的儿子可千万不能被那贱妇给毁了。

送走愉妃，阿武斜倚在软榻上，觉得甚是疲惫。冬青上前给她盖了条薄毯，轻声道。“娘娘若是困了就歇会吧。”

阿武闭上眼点点头，冬青领着宫女们退出殿外。此时，一名小太监来传话。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传皇上的话，老佛爷三日后便将抵京，请皇后娘娘早做准备，三日后随皇上前往乾门迎接老佛爷銮驾。”

阿武眼皮跳了几跳，垂首道。

“臣妾，遵旨。”

待小太监出去，阿武急忙摆驾偏殿。

内室里怡亲王福晋李佳氏云舒正在给明珠格格上课，见着皇后进来急忙起来见礼。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免了免了，我来瞧瞧你们。”

“明珠很聪明，这才上了三日的课，已经学了十几个字了。”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了。”

李佳氏急忙起身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怡亲王近日可好？”

“好，都好。他素来是个不理俗物的，整日介就泡在明善堂，都快成书痴了。前些日子《石头记》出新，他得了消息就让人骑马去曹家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泡在书房好几日，亲自录抄，批语都写了快一本。”

“是吗？能入怡亲王眼的必定不是凡品，赶明我也派人去怡亲王那抄一本来瞧瞧。”

“那书专讲闺阁小儿女之事，皇嫂您事务繁忙，怕是入不了您的眼。”

“你越说呀我越好奇。”

二人你来我往说说笑笑，夏紫薇也不闲着，在一旁将今天的课业默了一遍，将那《石头记》也听了一耳朵。

待送走了李佳氏，夏紫薇忍不住问道。“皇额娘，方才云舒叔母说的《石头记》是什么？”

“我也不大晓得，往常倒是听皇上提过的。传闻是先皇时江宁织造曹頫的儿子曹沾所著的一本书，他自号雪芹，所以外人都叫他曹雪芹。”

“那曹沾现下也在朝中任职吗？”

阿武摇摇头。“当年九子夺嫡，他父亲站了八王爷，结果满盘皆输，曹家就此没落。后来他父亲又被查出参与弘皙与允禄谋逆案，曹家家产几乎全被抄没。这个曹沾自是再无出头之日。”

“原来如此。怡亲王似乎与那曹沾交情匪浅。”

“怡亲王原是先皇十三弟胤祥的儿子，承袭了父亲的王位，最喜舞文弄墨，他府上建了一个明善堂，所藏经史子集珍本、善本，堪比大内英武殿。他本人也酷爱与文人结交，不论出身，以文会友，能与他结交的人必定不是草莽之辈。”

阿武抿了口茶，方才想起正事。“跟你闲话半天，差点忘了正事。”

夏紫薇笑道，“不知皇额娘有何正事？”

“方才皇上派人传话，皇太后三日后便将抵京，宫中的主子三日后要随皇上前往乾门迎接老佛爷銮驾。皇太后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两日让林嬷嬷给你准备准备，至少礼节上要过得去。”

“是，紫薇明白。”

“她若是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是，到时候人多，她不会为难你的。”

“是。”

阿武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方才回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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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回京的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和风徐徐，啊不，是秋高气爽才对，秋风刮得皇帝头顶的华盖四处乱飘。皇帝领着后宫一大家子在乾清门前翘首以盼，众妃嫔旗头上的坠子不住打脸，但仍要维持端庄典雅的姿态。明珠格格排在队伍后面，不甚起眼，因她身子弱，阿武早早地给她备了一件罩衣，裹成个粽子，怕她着凉。

阿武跟皇帝一样着正统朝服，头戴朝冠，没有被旗头坠子打脸的烦恼，因而格外从容些。

她站在皇帝身侧，看着远处的保和殿，再向外便是午门，从午门门楼上望出去，就是熙熙攘攘的京城。不似那时候的长安，街上都是些鼠尾辫大褂装的男人，以灰蓝二色为主，街市上的挂帆同时有满汉双语，异族人甚少，也见不着当年在街市上跳胡旋舞的碧眼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