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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番外篇 阿武*三七 (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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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人不来,你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今日狂风大作,将阿武困在了孟婆庄。我趴在桌上,百无聊赖。

阿武端坐桌旁,偶尔饮一杯清茶。

这是黄泉最常见的风景。我看了五百年,那些小鬼在狂风里被吹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些不慎被吹落了忘川,化成了一滩血水。孟婆庄的大门敞开着,他们眼睁睁看着,却无力前行。

也许,我还要在这里看一千年。

那时候,阿武还会在吗?

阿武思索良久,才答道。“不知。总得到那一日才知吧。”

我瞧她仪态端方,举止优雅,好奇她生前是做甚的。赵吏说她是人间帝王。我蓦然想起那一日浩浩荡荡的仪仗。

可那凤冠之下分明华发如雪。

“我将魂魄押给了冥王,又得了秦广王一盏茶,故而变作这副模样。”阿武答道。

将魂魄押给冥王,便要入冥府当差,青春永驻,容颜不老,永无回头之路。

她要永生留在冥府。

我有些开心。即便不能熬成香彻九霄的孟婆汤,我亦不愁了。

“你要找的那人长什么样?有你这么好看吗?”

阿武望着门外,唇角微微扬起。“她长得,很好看。”

我更生好奇。“能不能画幅像与我瞧瞧。”

阿武转头看向我,笑容淡下去。“我。。。。,从未为她画过像。”

“给。”我适时奉上笔墨纸砚。

阿武看着白绢许久未动。

狂风大作,仍旧有小鬼走到了孟婆庄,抖抖衣襟,落了一地黄沙。瞧见案桌上的孟婆汤,腹中**,未待我查看阳卷,便端起碗一饮而尽。

我与他,面面相觑。

。。。。。。

“姑娘,敢问这是何处,吾。。。怎会在此?”

我默默收起阳卷,随手一指。“出门左拐,有条大路。不客气。”

唉,没收到泪,白废了一碗汤。

我拿来抹布又抹了一遍桌子。

她画了很多副小像,画中人时而着宫装,时而着袍服,时而美目轩朗,时而顾盼含情。我睡了一觉醒来,她仍在画。

起身踱到她身边,一幅幅看过去,皆是美人。

忽听她叹气道。“我做不到。我画不出她的眉眼。”

我上前抽掉她手中的笔。“那你画我吧。我就在这。很好画。”

她勉力勾起嘴角,摸摸我的头。“我累了,改天吧。”

“伯言是谁?”

阿香又一次醉醺醺地打从孟婆庄前过,阿武忍不住问道。

我使劲想了想。“他原叫陆仪,后改做陆逊,字伯言。赵吏说,逊字拆开,是追孙之意。”

阿武沉吟半晌。“孙夫人,东汉末年讨虏将军孙权之妹,曾为左将军刘备之妻。为引刘备过江,孙夫人嫁与刘备三年,后来大归回吴。”

听不懂。

我托着下巴仍然听得开心。

“原来她自投乌江而死。”

“阿香说,她喝过最毒的酒,是大婚之日的喜酒。”

阿武叹道。“她二人倾心一世,却各自不知。”

倾心?原来陆仪改名是此意。我原是不大懂得,此刻也明白了。“那我去说给阿香听。”

阿武拉住我。“说与她知,又能奈何。如今那陆逊早不知轮回到何处去了。”

有一日我问阿香。“你可曾见过有人穿麻衣素袍像阿武那般好看?”

阿香抱着酒葫芦,趴在桌上酣睡,不防被我摇醒,一脸迷蒙。

我只得重复一遍。“你可曾见过有人穿麻衣素袍像阿武那般好看?”

只这一句话,又闯了大祸。

阿香眼中泛起泪花。

那人便是伯言。阿香念念不敢忘之人。可他已经死了很久,入了轮回投胎转世,不知娶了谁家姑娘。

阿香说,“这世间许多事,记不得,有的人,不敢忘。”

她一直记得那年那人丰神俊朗,站在她身前,气定神闲,直呼她的名讳。

阿香摇摇晃晃起身,在我这灰扑扑地大堂里起舞吟唱。

“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风之萧萧雨之寥寥

思之不见 佳人不还

江东之畔 埋吾相思

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花之燎燎云之牵牵

思之不见 佳人不还

江东之畔 植吾相思

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花之燎燎云之牵牵

思之不见 佳人不还

江东之畔 植吾相思”

——《灵魂摆渡黄泉》

她跳的好看,那人却瞧不见。她唱的动人,那人却听不见。

不像我,我想说什么,阿武会坐在这里听我说。

我撇撇嘴,喃喃自语道。“我只见过阿武一个。她最好看。”

正说着她便到了。

听阿春在唱。

听罢,取过阿春手中的酒葫芦,抬首倒入喉中。

我看着她雪白的脖颈,喉头抖动,烈酒入喉,默默吞了几次口水。

我也想喝。

阿武却不给。她说,“三七你还小,你不懂。”

阿春眼角带泪,笑靥如花,猛地拍案而起,手指玄天,脚踩黄地。

“吾乃江东郡主,尔等何人,竟敢直呼本郡主名讳!”

这一声,震天彻底。

阿武亦拍案而起。“江东不在,陆逊已逝,呼尔姓名,速到殿前,恭听王命!”

这一声,清冽冷峻。

因这声,外面起风了,卷着黄沙向四面八方奔涌。

阿香闻言竟似换了个人,忽得舞起狼牙棒,左突右扫,翻转腾跃,罡风擦过面颊,险些划出伤口。我那大堂两根朽柱被她砸得洒落一地木屑。

阿香将狼牙棒掷向上空,待落下时足尖一挑,顺势翻了几个筋斗,单膝落地,狼牙棒杵在地上,砸下拳头大小的坑。

嘶,我的木地板。

“吾乃江东孙氏,讳尚香,只身入冥府,了断前尘,永不回头!”

说罢,一阵黑风卷过,人已经不见了。

只听屋外一声长啸,渐行渐远。

不知道此后她还会不会再唱“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我默默地看着地板上一个拳头大的坑,心疼不已。

阿武拿着酒葫芦,蹲在我身边,也瞧着那坑。

“这木地板,很贵?”

我哭丧着脸。“这是阿娘亲自置办的。”

阿武奇道。“冥王不拨款?”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只有默默挤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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