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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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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时,宫门大开。两辆骡车驶出宫门。

彼时满汉分城而居,满人居内城,汉人居外城。内城多达官贵人,街道宽阔安静,陆陆续续有汉人进城来做生意,整座城方恢复生气。

阿武和婉儿透过车窗看着两侧街景,颇有些新鲜。

马车往城东北行去,抵达马神庙街的公主府,此处原为马神庙,后拆除重建,预备作为四格格的公主府。

府邸靠近紫禁城,东西两侧均夹道,府墙高一丈二尺,厚有四五尺,东西丈四十,南北丈六十。

内务府海总管一早在府外候着,只等皇后车架。

阿武和婉儿落了车,步入府内。海总管跟在一旁汇报着公主府翻修进展。

府内院落五重,殿堂三进,凡正门、殿、寝均覆绿琉璃瓦,寝殿两侧有花园、马场,其后为禁卫房和园林,园内池、山、楼、塔诸景齐备,各时花卉遍植园中。

内务府早两个月前就着手开始翻修,如今破损的墙面砖瓦皆修葺一新,池中浊水被排空引进了清泉,只差殿内饰物尚未换新。

阿武一边赏着园景一边点头。内务府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

“不错,海总管费心了。”

海管事乐得跟花儿一样,不停抹着鼻子上的汗,他人胖又矮,逛了半天园子早已湿透了后背。

不止主子们开心,身后的丫头们也觉得新奇,尤其是金锁姑娘,已经开始幻想自家格格将来的公主府,该有多富丽堂皇。

在园中稍歇了一会,阿武和婉儿从公主府出来重又登上车架。马车七拐八绕,绕到了城东帽儿胡同,行过**座宅院,停在了一座四进四合院门前。顺祥公公带着十几个便衣太监在门外等候。

阿武和婉儿下了车架,走进宅院。宅前起脊门楼,青砖悬山式影壁上雕有梅兰竹菊、鹭戏荷花,垂花门连接着左右游廊。走进宅子,多奇峰异石,雕梁画栋,后园还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左右数十座厢房环之。

这条胡同住的皆是富贵人家,这样的宅邸大约是中等。

“这座宅子约值多少银两?”阿武随口问道。

顺祥公公答,“这地界多住着官老爷,地价贵些,这四进的院子少说三百两。园中奇株异草,假山奇石,屋内家具摆设,还没算进去呢。”

一个正五品京官一年的俸禄不过八十两。

阿武与婉儿对视一眼,继续往里走。穿过过厅,正堂里堆着满满当当的金玉瓷器,珠宝首饰,还有不少画轴书册,直摆到了院子里。

还真不少。

院内五六个妇人领着孩子跪在正堂前。

“这是?”

“回主子,这是桂城他们买来的媳妇和儿子。”

婉儿看着跪在堂前的妇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瑟瑟发抖,起了恻隐之心,轻声道。“大约也是些可怜人。”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甘愿去做太监的老婆。

阿武扫了一眼,吩咐道。“妇孺无罪,先安置在后堂,容后处置。”

顺祥公公应下,让人将妇人孩子们带去了后院。

阿武细细看着一地的奇珍异宝,里面竟还有不少西洋物件,不禁问道。“这些物件都是从何而来?”

顺祥公公答道,“这些东西里有内务府采买的,亦有各地官员敬献的,都是些次等货,堆在府库里几十年也无人问津,所以就被他们偷出来倒卖。”

阿武随手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千手观音把玩,虽是次等货,但在平民百姓眼中也是价值不菲了。

此时顺祥公公又呈上了一本账册。“主子,桂城他们倒卖的文玩器具均有登记造册,奴才整理了一本,请主子过目,账面上的金银一部分在堂内三口大箱子里。另有一部分分散在其他宅子里。”

顺祥公公没说具体有多少,阿武翻开来仔细一看,摇头喟叹,“小小一个内宫总管抵得上一朝宰辅了。”

婉儿在旁自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钧窑的白梅瓷瓶都可卖出一万两的价格。其中还有不少画卷、法帖、孤本,也都卖出了天价。

“这些画卷、法帖怎会流落出宫?”婉儿奇道。

顺祥公公答道,“回主子,有不少是经内府大学士们鉴定赝品而摒出的,有些甚至连皇上都没见过,自然也无人打理,虽是赝品,但其中也不乏精品,在外买卖行情还不错呢。”

“有不少是前人摹本,或是伪作,其技艺虽比不上原作,但也算是佳作。”阿武展开一幅文姬归汉图,说道。

“能搜罗来这些珍品,也是不易。”婉儿随口说道。

阿武看了她一眼,没开腔。一个府州道台一年的薪俸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卷前朝名家画作,而一年中大时大节都要向皇帝进献宝物,层层盘剥,皆是民脂民膏。

堆在院中的不过是内府的冰山一角,阿武丢下手中画卷,忽而意兴阑珊。

婉儿看在眼里,踱到她身边道,“不过是些普通物件,没甚稀奇,不如去市集逛逛吧。”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进来通传。

“顺祥公公,门外有两位公子说是来取画,日前已经交了定钱。”

顺祥公公啐道,“你小子眼瞎了是不是,主子在这你还敢进来,快让人打发了去。”

阿武见状开口道,“那两位公子定下的是哪幅画?”

小太监颤声道,“是前朝青藤道人的牡丹蕉石图。”

“在何处,拿来我瞧瞧。”

顺祥公公赶忙让人翻找,在一个菊花大瓷瓶里找到了。

展开泛黄的画卷,芭蕉叶下几株牡丹,画底是嶙峋湖石,均以粗笔泼墨画成,墨韵气势,奔放横溢。右上有青藤道人的题跋,还有几位收藏名家的印章。

“此卷应是被定为赝品,所以才被运出宫的。奴才记着春山堂里有万岁爷亲笔题字的真本。”顺祥公公在旁解释道。

阿武和婉儿瞧着,也看不出真假来,但单论画作倒是颇有名家风范。

“这画卖了多少银子?”婉儿好奇道。

顺祥公公翻开账册,“卖了三千两。”

“不过是赝品,能卖这许多?莫不是诓骗那两个人。”婉儿开口道。

“这。。。。这奴才就不知了。”

“既如此,将定钱还给他们,打发了去吧。”阿武仔细端详着画,觉得用来装点厅堂也颇有些雅趣。

小太监领命去了。

阿武和婉儿又赏了几幅画,却见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倚在门上跟顺祥公公打眼色。

顺祥公公走出去踹了他一脚,“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公公,那两位公子不肯走,说交了定钱哪有退还的道理,一定要画呢。”

顺祥公公一脸莫名,“你可跟他们说了那画是赝品?”

“说了,可两位公子一口咬定是真品,他们日前验过货的,还说是不是桂公公要坐地起价,他们可是签了契书的,若是不给就告官去。”

顺祥公公抽了抽嘴角,“哪家府上来的傻公子,真是人傻钱多。”说罢赶忙进去回禀。

阿武和婉儿闻言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盘算。

“这两位公子什么来头?”婉儿开口道。

小太监答曰,“两位公子看穿衣打扮家世不俗,一位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生得俊朗英挺,自称姓萧,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眉清目秀,文文弱弱,自称姓温。他手里拿着桂公公按了指头印的契书。”

阿武重又展开牡丹蕉石图,细细端详,只怕画里当真有文章。

“难不成内府的大学士们会错判?”婉儿在旁轻声道。

“难说。文玩古器本就难辨真假,书画尤甚。昔人得古帖数行,专心学之,遂以名世,或有妙指灵心另当别论。画则不然,须要酝酿古法,落笔之顷,各有师承,略涉杜撰即成下劣,不入具品,况于能妙。”阿武答道。

“且两朝更替动乱,不少名家真迹散落民间,内府学士无缘得见,眼界有限,于书画品鉴又难上加难,一时走眼也是有的。”

二人毕竟也不是行家,一时难以决断真假。阿武收起画,开口道,“快到午时了,去寻些吃食要紧。走吧。”

顺祥公公赶忙吩咐摆驾,“主子,奴才在云和楼已定下了一间雅阁,请主子移步。”

阿武点点头,领着众人出门登车,往京城赫赫有名的云和楼行去。

门外两位公子瞧见是女眷,忙远远避开,瞧着车架渐行渐远。

“温兄,这几位女眷似是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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