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眼看谭书妤渐行渐远的背影，温言心底一阵慌乱，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摘下耳机，向她跑去。

在将要触及到她的大约三米处停了下来，温言轻喘着气，大声喊道：“谭教授！”

谭书妤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见一个身穿蓝白条纹T恤衫、扎着丸子头的女孩，看上去元气十足，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微微喘着气，面色由于剧烈运动而显得潮红，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她记得这个女孩，因为女孩是她重回母校后教的第一节课上，唯一一个不是化学系的学生，她的言行举止，以及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眸，给谭书妤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温言抬头，望见她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仿佛盛开在尘世中的一朵孤傲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身白色真丝衬衫搭配黑色雪纺阔腿裤，别有一番成熟迷人的风韵，眉眼间尽是三十岁女人独有的沉着与稳重。

她虽浅笑不语，但在温言心里，已然胜过人间所有温柔。

温言心间一怔，她想到了《飞鸟集》里，泰戈尔曾说过的一句话：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是啊……她确实已经等待很久了。

温言走到她面前，站定。谭书妤本来就比她高了几公分，如今又穿了细跟鞋，温言穿的则是平底板鞋，这样一来，自己几乎是比她矮了半个脑袋，温言微微抬头，在她的眼眸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欢呼雀跃的神情。

“谭教授，你还记得我吗？”温言轻声询问道，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谭书妤看见她脸上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而被惩罚的表情，觉得十分可爱，不知为何，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她强忍着笑意，蹙了蹙眉，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可是第一个敢在我课上迟到的人。”声音却是半分未变，一如既往的轻柔动听。

温言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谭教授现在……是在责怪她吗？可是为什么，责怪时的语气也这样温和柔软，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主动赔礼道歉、请求责罚。

“迟到是我的不对，请谭教授处罚我吧，正好我下午也没课。”温言深表歉意地说道，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她在期待什么？被谭教授处罚？然后借此机会又可以和她待久一点？天呐！自己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看着眼前女孩一脸诚恳的样子，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在乞求她的原谅。谭书妤顿时心头一软，眉头渐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扬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还就当真了。”

就在谭书妤的手触碰到她肩头的一刹那，温言感到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好柔软的触感啊，像棉花一样……

咦？原来谭教授也会开玩笑吗？

她一时心神恍惚，竟不知如何应答，半晌才嗫嚅道：“是我多想了，谭教授这样温柔的人，定是不会处罚我的……”

不可否认的是，谭书妤一直都是这般蔼然可亲，固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去处罚学生，也难怪她才刚来淮大一个星期，已经受到了许多人的赏识，不单单是化学系，几乎是整个学校的人都对她青睐有加。

她的话却让谭书妤不由得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温柔”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用来形容自己，好像还有点不大适应……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毫无征兆地，她忽然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是那般温柔地对待过自己。在那人之前，谭书妤不曾见过有谁同她一样温柔。

似乎，大多数温柔的人，都是被温柔相待过的？但那人却是个例外，她没有被人温柔相待，却更加懂得如何温柔待人……有些人经历过难言之痛，正因如此，才不想让他人遭受同等折磨，才会格外关心他人疾苦。

她记得，那人曾经苦笑着对她说：“教会我温柔的，是这残忍的世界。所以，我会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希望你也如此。”

她还记得，那人喜欢抱着年幼无知的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眼里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却又时常独自一人，在黑夜里辗转反侧，在回忆里泣不成声……

记忆中，那人分明很坚强，分明不容易妥协，分明曾那样语重心长地告诉过自己，要用温柔的心去化解茫茫岁月中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可是为什么？那人在教会了自己温柔以后，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世界残忍，那个人又何尝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