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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枝红莲(五)(“老男人会疼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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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在这之前的五件案子里,五个受害人尽数死亡,谢隐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中年公安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刚当公安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场,是一家三口的灭门惨案,当时就给我看吐了,老半天没能缓过来。”

真正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活生生的生命却彻底失去生机的感觉,但凡是人都无法轻易接受。

谢隐缓缓道:“我并不害怕。”

中年公安扭头看他:“那是什么呢?如果不是害怕?”

谢隐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了结因果之线就可以了,这世上的人只要活着就会死,至于怎么死,是否痛苦,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连属于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像丧家之犬,为什么要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

中年公安又拍了拍谢隐的肩,起身要去工作,谢隐突然问他:“你不怀疑我吗?”

中年公安一愣,谢隐道:“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凶手吗?”

大晚上的他却出现在凶案现场,还正好救了受害者,他是男人,年轻力壮,有着轻易制服女人的能力,如果他是凶手,那很好解释的吧?

谁知道中年公安却笑起来:“我姓王。”

自报家门后,王公安指了指自己的眼:“干这行快二十年了,三教九流啥样的我都见过,你这人正得很,做饭那么好吃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理由弄得谢隐哭笑不得,他摇摇头:“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王公安笑起来:“你以为我当这么多年的公安是傻子啊,你家的店是正规的,我们早查过了,而且就你这身高,这胳膊,别说是女人,我这样的你也能摁倒,要抢劫杀人,不一定非得选女人吧?最重要的是,上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听说谢记小吃店当天做了烧麦,哎哟我可想吃这个,改明儿要是做,可得给我留一屉,我就好这口!”

谢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我会的。”

王公安正要走,谢隐道:“凶手个头不高,有些瘦小,天色太黑,但我看见他脸上蒙着布,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画出来。”

王公安:“你还有这技能呢?!”

谢隐先是回去换了身衣服,这沾了血的肯定不能要了,然后取了纸笔,迅速将凶手的大致轮廓描绘出来,几个公安干脆就在谢记小吃店成立了临时小队,谢隐因为见过凶手也加入其中,不过他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提点两句。

凶手个头矮小,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挑女同志下手了,如果是成年男性,他指定干不过。

当初查到这片来,就是因为厂区人太多,鱼龙混杂的不好挨个查,谢隐道:“我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不轻,短时间内他怕是没法作案了,你们可以去查查小诊所,要是有人去买跌打损伤的药酒,兴许就是那人,他定然不敢去医院或者卫生所。”

“乖乖,你这腿是啥做的啊?”青年公安满是感叹,“老板,你练过啊?”

谢隐看着他那双亮晶晶仿佛在看武林高手的眼眸,沉默了两秒钟,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件事第二天早上谢绢才知道,而那位受害的女同志也醒了,她的话跟谢隐的差不多,而且她当时非常慌乱害怕,甚至看得没有谢隐清楚。

因为凶手极大可能就在这片厂区,所以公安们也在这里徘徊不去,派了人去各个诊所盯梢,平时呢就来谢记小吃店吃饭。

谢绢哪里知道谢隐昨天晚上干了这么一桩大事,她又气又急,尤其是得知凶手随身带着刀,可隐哥居然敢冲上去,真是一阵后怕,还跟谢隐生气,谢隐找她说话她都不搭理,跟不认识他一样。

谢隐没办法,只好让小毛毛帮忙牵线,好不容易把谢绢哄好,王公安那边就来信儿了,凶手抓到了!

对方压根儿没跑,不是不想跑,是跑不快,当时就给摁住了,衣服一掀开,好家伙,那肚皮上老大一块淤青,都发紫发黑了!可见谢隐那一脚踹得有多可怕,要不是疼得要死,对方也不敢来买药。

这人的确住在厂区,但已经不是工人了,染上了赌瘾,被厂里开除后死皮赖脸住在厂区平房宿舍不肯搬走,没钱了就偷,偷不到就抢,之所以选女人抢就是因为自己身形瘦小,干不过同性,抢了没多少钱,全拿去打牌输了。

就这么个理由,杀了五个无辜的人。

谢隐得知缘由时,原本正在和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谢绢敏锐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隐哥?”

几秒钟后,谢隐声音一如既往:“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谢隐继续揉面:“怎么会,我为何要生气?”

虽然他不承认,但谢绢知道,他就是生气了,而且是那种很吓人很吓人的生气,让人感觉骨头缝子里都充满了冰渣子的那种冷。

她走到谢隐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小脸凑上去蹭了蹭:“别生气呀,那人是坏人,但隐哥救了一个姐姐不是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被谢隐救了的女工人跟爱人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就来了,后头还跟着两口子的爹妈,甚至还有家里才四岁多的小朋友。

长辈们还要给谢隐下跪,谢隐怎么肯受?他当即躲开,再三表明只是举手之劳,可惜这家人非要道谢,谢隐万般无奈,得知女人的公婆都在厂区小学教书后,这不是正巧么?

把绢儿跟小毛毛送过去,毕竟他不是很了解这年头的教科书是什么样子。

凶手被抓后,厂区这边风声鹤唳了两天,连谢记小吃店的生意都黯淡了些,不过很快又重新热闹起来,苦痛过后,人们仍旧一如既往的生活着,无论经历过什么,眼前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时间一晃而过,自打谢隐帮忙抓了凶手之后,王公安等人就很喜欢来谢记小吃店吃饭,正巧派出所离这儿也不是特别远,蹬个自行车一小时也就到了,平时他们也到处跑,没事就跑来聚餐,赚的那点辛苦钱,全进谢隐口袋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早晨起来外头雪老厚,谢隐起得最早,在那扫雪,邻居们起了后也纷纷加入,等天亮,厂区街道的雪都被扫得差不多了,要过年了啊。

人们对年总是有一种归属感,这是最重要的日子,每当这种时候,总少不了要团圆。

孙大爷跟小毛毛没了其他家人,谢隐跟谢绢也没有,四人凑活着一起过,二十六的时候谢隐就不再开店了,他做了不少年货,留下一部分自家吃,其他的全卖了,数数钱,别说是送绢儿读初中,就是读完大学都没问题。

孙大爷哪里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好的日子呢,他喝了两杯酒,谢隐自己酿的,度数不高,但特香,酒劲儿一上来,老头抱着谢隐痛哭失声,别看他平日里跟头倔驴一般,实则旁人对他的好他全都记着,还非摁着小毛毛给谢隐磕头。

谢隐把老头儿摁住,不让他再瞎折腾,老头儿絮絮叨叨哭哭唧唧,外头响起一阵鞭炮声,小孩儿们又笑又叫,谢绢也带着小毛毛出去看热闹,谢隐把喝醉了的孙大爷送回房,站在窗口,直到谢绢来叫他:“隐哥!你在干什么呀,快出来一起放呲花!”

谢隐自己不爱这玩意儿,但买了些囤着,谢绢一开始还有点怕,学会放呲花后上瘾,跟小毛毛一人一手一根在那笑,附近的小孩儿也冲过来,闹成一团。

这就是活着的滋味。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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