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太极拳（1 / 2）

巩县鲁庄，挨着南边的登封唐庄，也挨着东边的密县超化寺庄。鲁庄梁窑是李际遇的老家，唐庄南窑则是李际遇落脚存身之处，也是他舅家。

鲁庄集，熙来攘往的集市上，炸油条白布篷子已被薰成灰布篷子，布篷子下是一口油锅，油锅旁是一张案板，夫妇二人正在案板上劳碌着。集市上忽地一阵骚动，一个乞儿边跑边往手中的馒头上吐口水，随即，卖馒头的小贩执着匾担追撵过去。李际遇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一把铜钱，数了数，放在桌案上，起身离去。他走了几步，正欲拐进一处巷子，“李三！”，忽闻有人唤他。

僻巷内，一处麦穰屋顶上长了棵半人高的小树，屋檐下，黄墙旁，梁窑村的老邻居正与李际遇叙旧。老邻居叹道：“得忍且忍，得耐且耐，不忍不耐，好事变坏”。李际遇道：“甚好事？俺的地被夺去了，也算好事？”

忽听吹打声由集上传来，二人站在巷口往集上观瞧，只见一队家人簇拥着一顶蓝呢轿，正在赶喝路人，走在头前的是几个吹鼓手，吹鼓手后边一人执着三眼铳对天鸣放，轿后边则是几个捧着猪头，端着果盘的人。“瞎眼的王，冲撞了老爷，一时拿你到县里打二十个板子”，狗腿子正在呼喝。

李际遇道：“这是姓姚的？”。老邻居在一旁道：“你没得闻呀，姚启时选了凤阳府颍州通判，正是快活象意时节，这是去祭坟哩”。

看着李际遇的表情，老邻居担心道：“你别要如此，量小福亦小，听闻你在矿上就不是个安生的，姚若时虽夺了你几亩地，也是夺在理上，谁叫你还不上利钱”。

李际遇冷笑道：“甚理？如今这县里断事全不在理上，把俺的地强断了与人，合衙门的人被他将银子使透了，他得计得很，俺还直着脖子在堂上与老爷犟哩”。

老邻居叹道：“饿死莫做贼，气死莫告状”，又道：“唉，凡百忍耐些，不忍耐咋个活？姚老爷虽亏负了你，也不过是钱财之事，有那血海深仇的，心意又怎肯平，不平又如何？就是这般世道，只当是咱前世的报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再说，大户人家也有自家的不称意，姚若时一个老子卧在床上，百样治不好——我说的句句都是正经，你别要当耍”。

李际遇道：“他还说俺现藏着刀子欲杀他，叫县上讹拿，俺不得已才跑到登封”。说罢，李际遇向老邻居施了一礼，向着僻巷深处去了。老邻居看着李际遇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料也是难了”。

李际遇在僻巷中拐了几个弯，寻到一户人家，进了院中，叫道：牛四！牛四由屋中迎出，道，“三哥，你几时来的，今日矿上不炸山了？”。李际遇道：“矿上的火药都被你抵盗了家去，拿什么炸山？”

牛四闻言一眯眼，冷脸道：“三哥，你要是这般说话，我有甚好情留你进内——”。李际遇闻言，与牛四对视片刻，道一声俺叫你没得鸟弄，转身就走，牛四连忙追上去，“三哥，三哥，俺和你说着玩哩——”，说着，牛四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塞到李际遇手里，道：“这几日就赚这些，要是分外再有个钱，天打雷轰”。李际遇将碎银子抛到地上，道：“小人情状，俺李三是甚人你不知道？矿上的事，累着俺腿呢，坏你的好事，俺今日来只为替你做个牵头”。

屋中有两个老者，老妪坐在案桌旁，用一杆短短的擀面杖，在个菜板上碾着火药，老爷子骑在长凳上，也正在擀着什么，他不时从身旁捻出张一指宽一尺长的黄裱纸，双手在板凳上擀了擀，便变作炮仗的纸卷，落到板凳下的竹匾中。

厢房。牛四道：“客人要甚花样，炮打午门，乱箭杨七郎——”。李际遇道：“蠢牛，俺说了，客人要火药，不要炮仗”。

“客人要多少？”

“你有多少？”

“十斤”。

“莫要诓俺，你在矿上每回夹带得也有二三斤，几年下来——”

“三哥！你便说客人给几个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