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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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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颗心还没放稳当,就被一句“山东侧崖上的雪崩了”撞得沉了下去。

庭安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回神的时候麻二娘抱着麻幺儿坐在桌前担忧地盯着他看,大魔王麻幺儿都难得的没有作妖,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他听到麻幺儿说:“庭安哥哥,你说句话,我怕。”

这才六神归了位。

麻二娘一脸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今日古怪的很,午上听了找人不说话就走了,我只道是你爱操心别人家事的毛病又犯了,后来才想起来,那寻人的年轻人,是姓周吧。”

烛影下庭安的眼睛垂着,秀气的睫毛打下一片小阴影,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过了半晌他才点了点头开口:“嗯,就是之前跟我好的那个。”

当年他因为周一尘被庭老爷子打得皮开肉绽,愣是没松口,后几日周一尘来照顾他,在厨房与麻二娘打过几个照面,自家少爷做出的这般事,着实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印象深刻了些,也因此记下了那位周姓公子的模样。

隔了这么多年,模样只记得八分,却记得那小公子身上一股不屈人的少年侠气,今日本没想到这般联系,后来思来想去庭安这魂不守舍的熟悉模样,想那少侠身上没来由的熟悉感,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隔世经年的故事,又在董婆婆家看到庭安三魂七魄均不在位的样子,才放下了心里的怀疑。

是这人不错了。

庭安自小桀骜不驯,言行举止透露着不拘束的狂傲,唯有对这人,像是过不去的坎,能变成另外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阴郁模样。

她在心里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周公子就是上天派给庭安的劫。

“人找到了吗?”

“……没有。”麻二娘张了张口,想安慰庭安几句,又觉得言语在当下实在算不得什么。

庭安没做声,在床上继续愣了愣,突然坐起身来收拾行头来。

“庭安,你这是……”

“二娘,我要去找他。”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山刚塌,他们没回来,还放你进山,再折一个进去吗!……”麻二娘明显是慌了。

“二娘……”

“……少爷。”

庭安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自他来投奔二娘起,便没听过这称呼了,二娘有时叫他小混蛋,多半时候叫他庭安,不曾这么正经过。

“少爷,你就舍得为了这个舍了你的人,把庭府那案子抛了,把这么多年的努力废了,去山里找那个人吗?”

“少爷,不说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过得去自己的心吗?”

“就是这样,你也还要去吗?”

庭安没了动作,低着头不说话。

平日里他再怎么嬉闹玩耍,玩世不恭,心底里却是压着当年的案子的。

庭府的案子,明里他是个死人,托了别人的福才活了下来,这么多年伪装易容成乞丐去查案子,一个娇惯的少爷做到这般地步,是因为他心里实在是太难。

太难了,比那夜里烧死了还不剩下魂魄的人还难。

死了,不过就是死了,盖棺定论,有魂的去地府转一遭投个好胎再来一遭,没魂的没了就是没了,也没什么多的牵扯挂念。

可他是庭府唯一活下来的人,是别人拿命换出来的人,背着一家人的恨和山一般巨大的阴谋与疑问,求死不能。

为了周一尘就能忘了吗?

不能。

他不做声,二娘知道自己话说得重,抱起麻幺儿欠了个身:“少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做决定,能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说罢起身消失在了雪夜中,麻二娘不知道庭安会不会放弃去山里救人的决定,觉得庭安实在是活得难,自己舍不得逼他做个死决定。

可她也不忍心见庭安又疯魔似的扑在周公子身上。

庭家没了,庭安还在。

要是庭安出什么意外,自己怎么对得起夫人老爷呢?

而且她从听到庭安要去救人那话起,心头眼皮就跳个不停,惴惴不安的,总觉得庭安去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庭安在门口坐着吹了会风,想了想身上的背负和对周一尘对自己的感情,觉得实在是没有去的理由。

他发呆似的坐了半夜,才慢吞吞站了身。

麻二娘回家哄麻幺儿睡着,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慌得不行,又折回去了庭安家里,心道怎么也得把庭安劝下来。

可到了地方,哪还有庭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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