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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祖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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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洛是四十年前,定为洛朝都城之后,才渐渐繁华起来的。

洛城不大,却是方方正正的一座城。皇宫位于正北,萧氏两代皇帝都不是耽于享乐之人,是以皇宫的修缮并不偏向奢靡、精巧,只以大气、庄严为主。

景叙身体不好,景欢年纪尚小,是以二人未能骑马,只坐在马车之中,前往皇宫。

除夕的下午,街道上还有不少未曾归家的摊主,摆着鞭炮、烟花,对联、红福等物。景欢一路巴着脑袋,朝外面瞧。

“欢儿,外面风凉,把你的帽子戴上。”

景叙由着他扭来扭去,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只端坐在马车靠里的位置,抱了一个暖炉。

景欢听话地从景叙手上取过他的兔皮小帽,仰头问:“大哥冷吗?”

他说着,“噔噔噔”几步跑到窗前,把厚实的帘子放了下来。

小小的人儿虽才一岁多,却格外懂事体贴。

景叙摇头,笑道:“我不冷,外面热闹,你看吧。”

景欢却坐到了景叙身边,把小小的脚靠近了炭盆子,两只小手揣在了软软的兔毛帽子里。

他摇头:“没有什么好瞧的。”

景欢是真的不觉得南洛的街道有多少意思。他在北境生活了十几年,那里凡是一座小城,必有天南地北来来往往做生意的商人,南边的茶叶,精美的瓷器,花样繁复、色泽鲜艳的布匹、丝绸,来自西北的奶茶、手抓饼、枣茶、马匹……各类货物,应有尽有,直把人瞧得眼花缭乱。

景叙笑了笑,摩挲着景欢嫩嫩的脸颊,道:“祖母总说你是个猴儿精,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安生。我却觉得……”

“大哥觉得我是什么?”

景欢乖乖地伸直小短腿,坐着任景叙揉,一双灵动的眼睛巴巴地盯着景叙瞧。

“咳,是个听话懂事的猴儿精。”

景欢听了也不恼,只“咯咯”笑个不住。

景叙比他大了二十岁,虽说是大哥,在景欢心里,却是亦父亦兄的角色。在他幼年时期,景欢不常见到父亲,一直是景叙陪伴他长大、教会他许多道理。

若说父亲教会他骑射的技巧、杀敌的本事,把利剑放在他的手里;景叙则教给他宽以待人、温暖良善,告诉他手执利剑是为了什么。

是以,景欢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今后他是要守护家国的。沙场每一个景家儿郎的渴望,大哥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实现的抱负和理想,就由他来背负。

南洛不大,马车未行许久,便到了皇城。

景欢自从能下地走路,就没有让人抱过,只是他太矮,景叙连牵都不好牵他,只在一旁看着以防景欢摔倒。祖父和父亲习惯了大步流星,他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实在跟着吃力。

景萧走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才见两人被远远落在后头。

他二话不说,大跨步到景欢跟前,像扛麻袋一样把儿子扛到了肩上。

小孩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比他在演武场扛的沙袋还要轻上几分。

“下来,要下来!”景欢柔软的肚子被父亲坚硬如铁的肩骨硌得难受,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开始奋力挣扎。

见他不老实,景萧皱眉,一巴掌拍在景欢的小屁股上:“别闹!”

景欢是知道父亲的手劲的,往日同父亲在北疆,他皮的很,没少挨揍,挨鞭子挨脚踹是家常便饭。只是没曾想到,小小的娃娃身体实在难以忍受疼痛,景欢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景叙忙追上来:“二叔!欢儿还小,你把他打疼了。”

景萧愣了一愣,随即用刚刚施暴的手搓了搓景欢的屁股,仿佛揉一揉就不痛了似的。

那股热辣辣的疼痛还没过去,又被一只大手使劲揉搓,景欢疼得一下子掉了眼泪。他一边流泪,一边还在想,从出生以来他都没再哭过了,这头一次让他落泪机会,还是给了父亲。

他景欢,可算得上顶顶的孝子了。

景叙见小娃娃哭了,急道:“二叔!你把欢儿弄哭了!”

景萧心里觉得麻烦极了,可还是把景欢放了下来,皱着眉问:“好好的,哭什么?”

冷风一吹,景欢只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他怕自己的脸蛋被冻出毛病,赶忙把眼泪擦了擦。

见父亲问他,便抽空回道:“打疼了。”

景萧便训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一点点小疼都忍不得,算什么男子汉?”

以往每次打他,父亲便是这么训的,这句话景欢的耳朵已经听出了老茧。他木木地想,父亲对“男子汉”的标准有误解,完全是幼时少挨了打。

见景欢没吭声,可把景叙心疼坏了,一贯风轻云淡的翩翩公子,竟被气红了脸。他蹲下身来细细地擦干净景欢脸上的眼泪,不想理会二叔那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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