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寿夫人（1 / 2）

“这是什么刑？”楚岚指着“刖刑”两个字问乌宝。</p>

她认字时间太短，而且学的都是常用字，不论是颜元真，还是乌宝，也没教过“刖”这么生僻的文字。</p>

乌宝念了“造孽”，然后解释道：“就是砍掉双脚。”</p>

楚岚一听就渗的慌，“他们也太狠了，施恩当时也只是鞭打他们，也没让他们受太多伤，而且那也是他们该。”当初瘟疫爆发，施公和丁县尉围住官舍，不让进出，这些小贵人怕死，非要违背施公的命令，杀了丁县尉的兵逃走。</p>

这些死去的兵在死之前，都在保护这些小贵人，却被他们杀死。施恩为他们不值，就小小教训他们一顿。她只觉得施恩手段太过粗暴，却不觉得施恩做错了。</p>

乌宝当时也在场，他叹息道：“好在施恩活下来了，颜崇王给他官职，也是安抚的意思，就是想他有仇报仇。只可惜施公亡故，世间大才没了。”</p>

楚岚跟着唏嘘一番，沉痛了一会，就开始抓锦帛上的字眼，怎么也没发现和颜元真有关的消息。也是，他现在是“亡人”，藏在黑暗中，不会光明正大出现，自然就没他的消息。</p>

原本她想醉酒入梦窥未来，可最近那次她只是女婴，根本就没办法打听颜元真的事，只得再重来一次。</p>

楚岚叫乌宝去拿酒，这次乌宝没说什么不能喝酒，麻溜地跑去厨房。</p>

等的时候，老夫人姜氏派人过来说道，“老夫人说，昨日表姑娘回来的匆忙，还没和表兄弟、表姐妹正式见礼，今日人都来齐了，让表姑娘收拾妥当，去主屋过去认认人。”</p>

她有些头疼，昨日老夫人姜氏和陈氏回来的匆忙，姜家的人还没来齐，人数就已壮观，现在人齐了，还不知有多少呢。</p>

无奈归无奈，还是开始收拾打扮。乌宝带酒回来，楚岚就让他把酒放一边，然后带着他去了主屋。</p>

姜家人果然多，一圈认下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个喊姐姐，那个喊妹妹，小的喊她表姑，里面她稍微熟悉的就是南儿。</p>

用午膳的时候，姜家也是有心，让她和南儿坐在一起。因着长辈发话，她们小辈只能听着，用食也规矩。午后，用完膳的人陆续回房，南儿微垂着头，小手指蹭了蹭楚岚的膝盖，眼神亮亮地看着她：“我能去你那坐坐吗？”</p>

南儿娘看到了，对陈氏道：“南儿以前身子弱，常待在闺中，连个手帕交都少的可怜。可不想，见了表侄女却是投缘，日日挂念着，她姐姐都吃醋的很，发作了一番，本来要给她的手钏都不给了。”</p>

姑太太列氏道：“说不准上辈子她们就是亲姐妹，两人坐一起就是喜庆。”</p>

姜家女眷道：“可不是，本来就是表姐妹，瞧着眉眼还是有些像的。这要是裁衣换上一样的裙子，就和亲姐妹没差了。”</p>

陈氏转头对楚岚道：“刚用了饭就出去走走，消消食，别欺负你表姐。”</p>

楚岚牵起南儿的手，明明南儿比她大，是她表姐，可别人硬是觉得她纤弱，容易被人欺负。听陈氏要她别欺负南儿，楚岚好笑，“可不敢欺负南儿表姐，不然回头大巫给她撑腰，寻我的茬，可如何是好。”</p>

众人皆笑，又转头听老夫人姜氏离乡六十载怎么过来的。楚岚拉着南儿出门去，看到哪儿景色好就往哪走，反正迷路了也有人会带她们回来。</p>

“你好不容易认了亲，你哥哥没拘着你，还送你回姜家了？”楚岚被大巫误会是妹妹时，她可是被大巫盯得紧紧的，想跑都跑不了。</p>

南儿一双手揪扯在了一起，“我、我想娘，他就让我回来了。”</p>

两人喝鹿骨酒，验骨血认亲，楚岚过关，南儿却是被巫公扎醒。因而被认定非嫡枝血脉，至少没有继承大巫血统。</p>

其他人还好，南儿不是大巫的妹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二叔公却极其愤怒。二叔公感觉被南儿和她娘欺骗了，要不是她们拿出南儿的襁褓和金锁，还有南儿那张肖似姜媛姜氏的脸，二叔公怎么会以为南儿就是大巫之妹，然后死活要杖毙楚岚呢。</p>

二叔公气炸了，还真想一箭射死南儿这个骗子，只是那时候还在大巫面前，他不好亮刀剑，冒犯大巫便压下怒意。回头叫来南儿她娘，将她们娘俩关在柴房里，要她们老实交待为何耍他。</p>

南儿她娘只是姜家偏支，出了五服了，姜家也没为她们出头，任由她们被二叔公处置。要不是大巫及时赶到，南儿和南儿娘还得饿好几日。大巫也没说二叔公半个不好，送南儿娘回姜家住着，自个儿带着南儿入宫。</p>

南儿是大巫亲妹子，俩兄妹好不容易团聚，大巫盯着南儿紧，本来不准南儿出门的，可南儿就是害怕大巫，哭着要见娘，一早就被送回姜家了。</p>

楚岚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哭这一招呢。果然女人一软，男人就硬不起来。</p>

俩人在偌大的姜宅转悠，没到半个时辰，大巫就派巫成催南儿回宫。南儿握住楚岚的手，好像握紧了她就有了勇气似的：“我、我不去，我要留下，和娘在一起。”</p>

巫成对着弱质芊芊的南儿，语气也不由放轻：“大巫吩咐了，您必须回宫，你养母也一并接进宫里。”</p>

南儿娘都在宫里，南儿能怎么办，只得和楚岚告别，神色不安地扯着南儿娘的袖摆，乖乖进宫。</p>

回屋舍的一路上遇上几个姜家姑娘，她应付了下，然后就称身子不适，回屋歇着去了。本来想喝乌宝从厨房拿回来的酒，可还有缝人早候着，要给她量尺寸，让她选样式。这般折腾了会儿，老夫人姜氏和陈氏也从主屋回来了：“都选了什么花样。”</p>

看到老夫人姜氏，就想起她彪悍的过往，楚岚有些局促。说怕也算不上，到底是自己亲人，老夫人总不至于拿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付自己。可面对她，总觉得心气短。</p>

缝人恭敬地将楚岚选的样式呈给老夫人看，老夫人姜氏挑剔起来：“这都做的什么，要不古板老套，要不花里胡哨，就是我这个老婆子都不屑穿，都给我重新设计过。”</p>

缝人不敢反驳，连连应诺退出去。老夫人姜氏喷完缝人，又来喷楚岚：“他拿什么花样出来，你就选什么花样啊，那些图样都是些什么鬼，你竟然还想做出来穿上。”</p>

楚岚无言，她根本就没注意那么多，再说，她也没老夫人姜氏这么讲究，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选美。反正她骨架好，穿什么都好看。</p>

只是这话说给陈氏听还行，说给老夫人听，还不知被她怼成什么样。她道：“我瞧的还行，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太姥姥你喜欢的，却不一定适合我。”</p>

老夫人姜氏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她苛刻地盯着楚岚全身，本来想挑剔个遍，但陈氏在侧看着，老夫人姜氏改口道：“……没见识的丫头，你穿差了，还不得被外人嘲笑。你现在身份不低，更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人前就是头发丝都不能乱，脚底不能沾泥……”</p>

长辈说话，在理的她听，不在理的就当耳旁风。她低头乖巧听训的模样，令老夫人姜氏感觉满意，便住了嘴。</p>

老夫人姜氏让下人出去后，对楚岚道：“今日见了姜家的孩子，可觉得还好，有没有合得来的？”</p>

楚岚根本就记不清谁是谁，她道：“才见了一两日，哪有这么快合得来，也就是看着顺眼。”</p>

“哦，那你看谁顺眼？”老夫人姜氏坐下来，看着像是要长谈。</p>

楚岚道：“都是表亲，看谁都顺眼，只是就南儿最合我眼缘，一看见她，我就想起蒙蒙姐，实在是想生分都觉得难。”</p>

陈氏给老夫人姜氏倒花茶，老夫人冷嘲热讽：“这就是绛城最好的花茶，哼，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出门前就该带茶来的。”委屈自己沁了一口，才对楚岚道：“你对她倒是真心，她哪是什么南儿北儿，就是我的阿蒙。”</p>

楚岚震惊不已，“这……”蒙蒙姐不是高老将军私生女，然后被老夫人收养的吗，怎么变成大巫妹妹了。还有，南儿那么柔弱，和蒙蒙姐不一样啊。</p>

陈氏怕她吓着，给她倒茶，让她缓一缓，还柔声道：“让阿蒙做南儿也是不得已。”</p>

大巫母亲姜媛诞下女儿后，恐孩子夭折，就托付给老夫人姜氏。老夫人带回高家，收养她，抚养高蒙长大。等高蒙大了后，老夫人就告知她的身世。高蒙就提出以南儿的身份，回列家。</p>

高蒙回来不仅是认祖归宗，也是为了试探列家二房、三房、四房。若是他们真残害嫡枝女嗣，不想让嫡枝女嗣嫁出门，那他们肯定会找机会害“柔弱的南儿”。</p>

“这次要不是你突然出现，被大巫认作妹妹，阿蒙也不会差点搞砸任务，好在结果喜人，她到了大巫身边，二房那死老头子也觉得她软弱可欺。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你坏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姜氏警告道：“别只盯着她，和她一人好，你要对姜家人一视同仁，相处要平衡，不能多在意谁，也不能忽视谁。”</p>

老夫人拿楚岚当傻子训诫一番，才拄着拐杖回屋。陈氏留了下来，对楚岚道：“你太姥姥性子就是这样，她长在姜家，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她习惯完美了，所以对我们都会挑剔些。却也只是过过嘴瘾，说多了，她自己也会烦。你就听听罢了，要是听腻，看在她年纪这么大的份上，忍一忍。”</p>

楚岚哪里不知道老夫人这坏脾气，她还没消化好蒙蒙姐和南儿是一个人的事实。她道：“真是蒙蒙姐吗，真的一点都看不出破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