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位效应（二）（1 / 2）

我们等待审判，等待它温柔的施暴，当它降临，请保留一个虔诚的心，像壁虎一样柔软地屈服......

有的时候，严雩会错觉他其实生活在中世纪：他明知道现实的部分是错误的，但他无法改变，而是乖乖磨掉自己的棱角，为的是能适配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在足够漫长的时间里，人们只能仰望着等待，期盼弥赛亚的到来，愿他踩着自己的尸体前行，至于自身大可退至一个微乎其微的地方。所以宗教诞生，以来给迷途的人慰藉，好让无边无际的苦海变得不那么硬。而他选择依靠可以触及的虚拟角色和人为包装的偶像，从某种意义上和他的母亲没有差别。

是哀悼的中世纪，是现在。

他从泥泞的包裹物中醒来，温热的泥浆给他子宫般的安全感，虽然子宫早已被判处无期徒刑。一周有四天，他会躲进这里，因为这能给他一种，不存在的美好幻觉。需要喘息——没有痛苦是失心疯的前兆。

这不是个好梦。大雨亲密地漫过宁静海中的森林。而后回到早雨海代。

光透过玻璃，是阳光明媚的周末。

爸爸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将他们抛弃了。对父亲来说也许家是个彻底的谎言，是为了真正的爱可以随时撕去的死皮。应该是从那以后妈妈就缺掉了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不过是爱的遗迹。其实他有时也会可怜自己的母亲，毕竟谁主观愿意自己成为弃妇呢？

虽然有自我折磨成瘾的疯女人，会因为自己高尚的牺牲感到强烈甚至是剧痛的欢喜，但严澄显然不是。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是时候投入他爱的偶像的怀抱了——能得到这样轻松的爱，他多花点钱也无所谓。当然不能太多，因为钱是帮别人维修网络赚来的。好在他并没有别的要花钱的点。他有意识地将游戏当作零头抹去了。

“所以，跟我出趟门，我要买个东西。”严雩对显示器上的Zhao说。

“用得着我出去吗。你要是皮痒回来我可以好好给你挫挫皮。”

严雩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还是要说：“因为我觉得你在有些时候是必要的。而且消遣一下也没什么，不知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好吧，”Zhao用手撑住头，很无奈的说，“怎么带着我走，别让我太麻烦了。我的时间非常值钱。”

“你个程序为什么这么自视甚高啊。”

“你没有这个权限询问，”Zhao拉出设置窗口，“来选一个吧，我推荐的是删除程序......不过直接接入你的脑壳也还行。你自己选吧。”

严雩点了下连接大脑的选项，显示器关闭，Zhao的声音在几秒后响起。

“好了。你要买的是什么宝贝疙瘩？”

“Laniakea的诗集。只要六十七个点，Crane这里的投放点是Mosh书店，我查了，没多少货，所以得快点。”严雩走出房子，骑上停在房边空地的小绵羊，艰难地发动着。

Zhao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提高了话中嘲讽的意味：“你这东西怕是要牺牲在岗了吧。”

“还能开，”严雩说，“你看，这不是很好，这可是我的大宝贝，无论用多少零件东拼西凑我也会一直用下去。”

“上一次你这么信誓旦旦还是说Mist 2出皮肤就买。”

“没事，我以后信誓旦旦的发言还会有很多。”

“哦，”Zhao说，“所以Laniakea，这名字有点怪，无尽的天堂......作为星系群名就很怪了，居然还用来当人名，不怕是毒奶吗？”

“这个世上有很多毒奶，所以多一个也不要紧。更何况，美好的祝愿总是没错的。”

书店把诗集藏在了最里的位置，严雩说这是为了让真正想要的人拥有它，所以，其实买不到的担心是没必要的？也许吧。但你只有在有可能失去的情况下，意识到你对它的珍视。

封面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鼻梁是白种人标准的高，皮肤是中古贵族标准的浅麦，她的眼皮盖住大半个眼球，睫毛再将剩下的部分盖住，于是整个眼都隐藏起来。很瘦，像磕了致幻剂一样有着疯狂的眼，Zhao想，也许是平稳的生活给人想要逃离的渴望，微妙的癫狂会让吸引不知不觉困住你。挺好，虽然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