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远兄弟（六）（1 / 2）

方哆意外发现靠近疗养院后，内心开始焦躁不安，总感觉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觊觎他，视线缓慢地游弋过他的身体，就像......就像屠夫在寻找猎物身上哪里的肉比较可口美味。

那一瞬，他生出错觉。他被一条大蟒蛇缠上了，阴冷黏腻的蛇爬上后背，蛇信子在他耳边嘶嘶作响，稍有不慎，尖利的牙齿就会扎进他脖子，注入毒液。屠夫跳出来，阴险地笑着，用刀轻轻刮下他的肉，喂给大蟒蛇。

蛇笑了，屠夫露出嗜血后的兴奋。

他调整错乱的呼吸，双腿抖了抖，手腕上的铁链也在打颤，链条发出叮当碰撞声。等等！方哆倏地顺着铁链看去，一头正握在余富手中：“你为什么拽着我的手链，晃得我疼！”铜铁手铐不停摩擦他的手腕，白皙的皮肤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余富无辜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明明是链子自己在动。

的确是链子自己在动，在靠近疗养院后链条就开始发颤。

不，是他身上的皮猴吃了兴奋剂，激动地颤栗。皮猴乌黑的眼珠子发出妖异红光，垂涎地留下口水，握着手中的刀几次举起要捅进方哆身上，凶猛地像是马上就能挣脱限制。

看着皮猴的反常，余富笃定，这和新迟有说不清的牵扯。

方哆拽回链子：“前面有人来了，我们赶紧走。”迎面一对夫妻走来，方哆拉着余富走进安全通道。余富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放心吧，别人看不到我们。”

忘记了自己是鬼的方哆：“......”

余富压低嗓音：“你不问问你手上的链条是怎么回事？”

方哆看智障似的眼神瞅了他几眼：“我问你你会说实话？”

“你从哪里觉得我不诚实？”余富惊奇：“你身上有只很厉害的妖怪，它会榨干你的魂魄。我费尽心思给你捉它。你难道没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将手臂搭在方哆肩上，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将瘦小的身板笼罩住。余富五官深邃，气势沉稳，眼神落在方哆身上，压迫感瞬间逼来。

受不了他这么亲昵，方哆往后仰：“哦，所以？”以余富这样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去做一件事。他斜眼：“您这是菩萨开光，好善乐施了？”

“谁说的，我这人向来见钱说话，从不让自己吃亏。”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余富一本正经：“只要998，服务包您满意。”

“那您还是让妖怪吃了我的魂吧。”方哆摸着被热气吹得酥酥麻麻的耳侧。心想：被你吃你不成邪魔歪道了？

两人顺着蓝丝线的指引走上四楼。悠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头顶亮起的LED灯照在洁白如雪的墙壁上，反射出森冷的光，四周白的冷硬，静的渗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死亡的经历，方哆敏锐地察觉出医院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一丝丝恐惧浸入心底，像是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碾压着心脏。

他打心底里排斥医院。

穿梭在各个病房中，余富眉头紧蹙，锐利的视线凝望四周，直觉告诉他，这家医院很古怪。尤其是看过各个病房中病人千篇一律灰蒙蒙的脸，身上死亡的气息弥漫。

“怎么感觉比我在地府看到的景象还惨？”现在地府搞建设搞开发，弄得和阳间别无二致，甚至更加繁华发达。就方哆在地府住的那两天来说，地府的古街夜市繁花似锦，好不气派。反观这家医院，病房内个个面如死灰，死气沉沉。

方哆探头确认挂在病房门口的门牌：“‘神经内科’......这不是还在接受治疗吗，怎么跟被下死亡通告了一样？阴森森的...”莫名觉得手臂发麻，方哆搓了搓胳膊。

“嘘，”余富指着丝线没入的病房：“有人在说话。”

“今天我当班，你把404的情况记录一下，再清点好今天的用药，弄完这些你先回去吧。”护士长正低头给病人调整身上的仪器。

“嗯？今天不是莫医生值班吗？他上午就通知我把404的药单整理出来了。”小护士将液晶屏上显示的数据记录下来，将手上的本子交给了年长护士。

“莫医生？”护士长眉头微微皱起，瞥了一眼本子，表情微妙：“哦，我记错了，今天是他值班。”

“姐，你说他嗜睡的毛病能治好吗？”小护士忍不住好奇：“我怎么觉得比以前更严重了？之前一睡两三天，现在他一睡就是一两月。还有，明明知道他不能用镇定剂，莫医生还给他注射……”

护士长厉声喝止：“闭嘴！莫医生对这里每个病人都很尽心尽责，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调去别的科室。”

小护士不敢支声，乖乖做着自己的事。

护士长摸着病人手臂，将他连接的输液器上的轮控调慢了，又扯了一张暖宝宝贴在输液器上，温暖冰冷的药水。做完这些，护士长看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忍不住低喃：“快点好起来，离开这里...”

嘟囔声太小，小护士停下笔：“姐，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