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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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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实在是太奇妙的东西了。

大千世界,熙熙攘攘,有的人擦肩而过终身难再相逢,有的人机缘巧合得以深交,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从射线变为线段的过程,孤独的延展或偶尔的交叉。

江锦居的生命也是一条这样简单的线。

但稍稍独特的是,在他延伸的时候有另一条线慢腾腾跟在他后面,从初始的小心翼翼跟随,到后来的无限接近,即便是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都未必有那样的亲近。

他的并行线岑葛生,宋宜第一次从江锦居口中听闻这名姓时,刹那就想到诗经里的《葛生》,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到底不是太祥的寓意。

江锦居说岑阿姨梦见蔹草蔓延野地后怀上了阿岑,阿岑是岑阿姨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没有保住,岑父索性就以死攻生意,早早给小娃娃起名葛生。

岑家和江家是邻居,岑妈妈和江妈妈发小,就在两家宝宝都揣肚子里时就手挽着手,肚皮顶着肚皮聊当年跳皮筋的往事。

所以江锦居和岑葛生是货真价实的竹马竹马,比开裆裤的情谊还要早,那简直是母胎里的交情。

说这段故事的时宋宜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江锦居给他热了杯牛奶,宋宜双手从杯壁上汲取着人工的暖意,他隐约能猜到这结局,因为江锦居身边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岑葛生的人。

从来就腻歪在一起的两个男孩儿,岑葛生打小体弱多病,常受江锦居的庇护,倒给他养成了任性妄为的性格,这与宋宜是大不相同的。

起初连江锦居自己都无法从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身上看出什么通性,可偏就是觉得熟悉。

直到后半夜宋宜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他才发觉这其中缘由。

岑葛生和宋宜,不论骄纵的、温柔的、倔强的、内敛的,在被生活彻头彻尾剥过一层皮后,眼神中沉淀下来的的深渊寒潭依然是那么的相似。

也许旁人会对他们的经历嗤之以鼻,宋宜好歹是因为体质原因涉及后代,阿岑则更没什么新意。

后来江锦居的亲戚朋友安慰他,世界这么大,总有比你过的还惨的人,人家可能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功夫谈情说爱,坚强点,一个大男人别那么脆弱好不好。

可这又是什么道理,吃不饱饭是苦,情苦也是苦,非要比出谁更惨,没有经历过的把他人的苦难来比较,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岑葛生倒追的江锦居,如果非要按取向来分,岑葛生是天生的同性恋,江锦居是双,他高中追过女生,然后被岑葛生抢去。

那是他们头一回翻脸,甚至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岑葛生就被他打的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喜欢你姓江的,我从小就喜欢你!”

江锦居说自己简直要被吓死了,太他妈的刺激了,当场自己就被吓跑,每次回想起来都想笑。

宋宜也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轻轻笑起来,转瞬的一抹,他想自己是不会有这种勇气的,狂妄到能大声说出喜欢,这属于少年时代的无畏,他以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

“后来呢?”宋宜问。

“后来我就想女孩子有什么好,你是不知道,阿岑长得那叫一个白,还是我给他煎中药掐鼻子灌大的,三天两头都是窝在家里养病,女孩子哪有他好看。”江锦居倒也直言不讳,“真的,又熟悉又好看,一个男孩子和我表白,还新鲜,然后我们就睡了。”

宋宜有几分惊诧,他是到二十多岁才切身体会到男人和男人也会有这种关系,之前仅是听闻,江锦居就真是提前了不知多少。江锦居和岑葛生的家庭不算太富,虽说都有些家底,却也是不敢和秦旭那样明目张胆的玩。

以至于江锦居至今都不清楚当时答应下阿岑,是处于像秦旭那样渣渣的想法,还是出于原本就在时间中积攒下的感情。

他们好了很久,从高一到研三,算下来居然有十年之久,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宋宜说:“那是不短的时间了。”

不过大部分时候是岑葛生在缠着江锦居,从企鹅聊天到微信普及,乃至于回归传统的书信,岑葛生如果去追女孩子那必然也是个厉害的种,他如同熟练操纵丝线的偶师,不会束缚太紧,也让人难以挣脱。

再者江锦居也没想挣开,他已经习惯了岑葛生的跟随,想谈过女人但都被阿岑打断,倒也不是太火气,最后发现还是岑葛生好。

他们熟悉对方到上楼梯先迈哪只脚的程度,一直只有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如果宋宜和秦旭败于层次的差异,那么江锦居和岑葛生就败于世俗的洪流。

他们不是那种挥金如土,有大笔家产等着继承的人,也不是坐等家里安排联婚的花花公子,普通的市民在生活的归宿永远是婚姻,不管是爱过的,相亲来的,都必须缔结一个形式,然后孕育一个或多个孩子,那才是大部分人眼中“正常”的走向。

即使是江锦居,小时候也信誓旦旦不结婚,和大部分小姑娘宣誓不嫁人一样,他们都还没有感受到来自所谓“秩序”的力量。

那是千万年人类繁衍后代的强烈的号召,充斥着大量外界强有力的桎梏。后来江锦居终于醒悟,而岑葛生执迷不悔。

于是江锦居说我们分手吧,可令他意外的是,素来喜欢死缠烂打的阿岑连狠话都没有放,就白着脸撂下了个“好”字。

“两次,我都后知后觉。”江锦居说:“一次是我不知道我婚礼那天他来了,就在酒店外面,我妈让人拦了不许进,他就躲在外面从装饰窗往里看,这还是后来我哥们讲漏的。”

一场普通人家的婚礼,就意味着主持人大肆祝福,新娘和新郎接吻,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起哄。

岑葛生是报以怎样的心态把全程看完,旁人仅靠听,难以完全体会。

不是没有争取过……江锦居自嘲,我们都向爸妈出了柜,都挨了打,在传统婚姻里一辈子的父母哪里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个男人这么可能在一起好,简直无稽之谈。

自己的母亲大哭了一场,卧床绝食,父亲还想揍他,却最后扔了扫把,老爷子眼中竟都有一滩水,“你大了,我们是都管不了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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