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世界的滋味17(1 / 2)

加入书签

非暴力讲习会结束后,金感到十分气馁。在领导大会的年度会议上他直截了当地向董事会承认公民十字军运动已经失败。筹措资金与选民注册这两条战线上的表现都非常惨淡,完全无法满足一年半以前提出的目标。“本着有一说一的原则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在这个领域的进展就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金认为领导大会与协进会正在相互掣肘,而他开出的药方是召开一场地区会议,希望能在选民登记方面与协进会南方分会以及其他当地组织达成合作协议。金的实际打算是想绕过协进会总会,但更讲究现实主义的与会者则指出这个方案绝对躲不过威尔金斯的注意。

无奈之下金只好指望公关。他抱怨“报刊或其他媒体上面从没见过关于领导大会的报道”,因此提议聘请一位专业公关人员,聘任期至少六个月。金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是贝亚德.拉斯廷,但他并没有马上表态来,唯恐重新点燃曾在抵制运动期间迫使拉斯廷离开蒙哥马利的论战。金很清楚将一名前共产党员兼男同性恋推荐给一群浸信会布道人有多么困难,此外他也希望先赢得其他人的支持。各位牧师们投票决定开始寻找一位宣传助理,然后就通过恭敬讨论将金聘请拉斯廷的打算请进了冷宫。不久之后《喷气机杂志发表了一则不署名的小道消息:“神职人员发起的南方各州选民登记运动几乎陷于停顿。”这篇文章将领导大会内部的窘境掀了个底朝天,提到了蒂利的离职,远远低于领导大会预计目标的选民登记人数,以及金本人最近向同僚们承认的其他败象。文章进一步写道:“与此同时协进会正在悄悄地扩展其在南方地区选民登记领域的影响力,在许多州都取得了切实进展。由此可知:空喊口号并没有用。”

最后这句话浓缩体现了威尔金斯对于金的评价。这些字句深深刺痛了金,以至于他立即打电话给《喷气机华盛顿办事处主管提出了强烈抗议。一周后他在领导大会会议当中呈交了一系列提案,旨在“反制那些已经散布开来的错误观念”。几乎每一项提案的着力点都位于公共关系领域。金要求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对外宣称领导大会的“活动范围正在扩张”;他还打算发表一封“寄给至少五千人”的公开信,信中要重申新闻发布会上的内容并提出募捐请求;最后,“在经过虔诚认真的思考之后”,他推荐拉斯廷掌管领导大会的公关事务。领导大会面临着如此紧迫的危机,迫使金不得不收起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做派,直言不讳地敦促同事们去冒一冒“风险”。当然他也很清楚聘用拉斯廷“可能引发十分凶险的局面”,并且向大家保证一旦出现令人尴尬的公众反应,拉斯廷肯定会“悄然辞职”。

此外金还建议另外安排一个寻求和解的特派团访问协进会纽约总部,从而“清除那些似乎由协进会高层人士种下的异议种子”。金想和威尔金斯做交易,但领导大会里的布道人随即指出,聘请拉斯廷会损害金的谈判筹码,因为威尔金斯很熟悉拉斯廷的背景。假如金当真任用了拉斯廷,那么威尔金斯就捏住了金的短处。就像以往一样,这一回金的一个目标再次遭到了另一个目标的劫持。推荐拉斯廷为领导大会工作的提案就这样遭到了无限期搁置——至少要等到拉斯廷旅行回来再说,因为他新近参加了一场深入法属非洲殖民地的政治大篷车旅行。

1959年年末,金终于承认自己无法克服当前环境的限制。他决定亲自动手来巩固已经苦苦挣扎了将近三年的领导大会。这项决定意味着他几乎必然要搬到领导大会总部所在地定居——换句话说就是要回到亚特兰大。亚特兰大是美国南方各州的门户,几乎一切出入南方的人流与物流都要经由此地,金也不例外。搬到亚特兰大意味着每年能节省好几个月的转机候机时间,用不着在亚特兰大机场里空耗时光。当然,回到亚特兰大也意味着回到以便以谢教会与父亲身边。刚刚步入花甲之年的老金牧师一直不停地敦促儿子回家继承以便以谢的布道坛。自从二十世纪开始以来,这座布道坛一直在家族内部传承,老金牧师实在不想便宜外人。

金很清楚,返回亚特兰大却躲开以便以谢教堂肯定会令父亲伤心欲绝。他也知道这几年以便以谢的会众数量正在减少——他怀疑出现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父亲已经开始厌倦了这份工作,对待会众的态度也不像过去那样走心了。据他所知,父亲现在经常事先不做准备就登坛布道,想起什么说什么。金的弟弟A.D.最近刚刚辞去以便以谢教会助理牧师的工作。此时A.D.的叛逆心态已经收敛了很多,所以他才会子承父业走上事工道路;但A.D.的叛逆心态还没有彻底收敛得一点不剩,因此他依然无法忍受在工作当中接受父亲的全天候监督。金相信自己与弟弟不一样,他可以与父亲达成共生互补的工作关系,与父亲分享教牧权柄与职责:父亲可以继续管理教会事务,他则能够为教会吸引来大量新成员。事实上搬回亚特兰大似乎意味着柯瑞塔要承担更大的压力,因为她将不得不与婆婆分享教会第一夫人的地位,在生活上也要依赖曾经强烈反对她与金成婚的金老爹。

临行之前的几个月里,金一直在撺掇阿博纳西跟着他一起前往亚特兰大去担任领导大会的全职执行主管。阿博纳西并不太乐意。他很喜欢在富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浸信会教会任职,而且他还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金辞职之后继任蒙改联主席。更重要的是,他无法面对在亚特兰大没有专属布道坛的生活。无论金向他保证多少次他在亚特兰大每周日都能找到客座布道场所——甚至可能赚到比常驻牧师更多的客座费用——阿博纳西还是断言那样的生活肯定与现在不一样。只要有办法让他继续保持教会掌舵人的身份,他就愿意追随金走到天涯海角。

金最终失去了耐心。“赶紧拍板吧,”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可能一直这耗在这里等着你。”

阿博纳西很受伤。“你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迈克。”(阿博纳西和金已经习惯了在谈私事时相互称呼“原名”)阿博纳西抱怨说金现在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明明正在准备接手以便以谢教会,却指望自己舍弃布道坛。

这番话似乎立刻让金陷入了自责。沉默许久后他说道:“大卫,我告诉过你,我还记得小时候看着父亲走长椅的情景。”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