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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员最后的缓刑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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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亚特兰大艾伯特.塔特尔(Elbert Tuttle)法官撤销了艾略特法官签发的临时限制令,因此奥尔巴尼运动的领导人至少可以在艾略特组织正式听证会之前自由游行了。凯里市长声称塔特尔的裁定“令人难以置信”。《奥尔巴尼先锋报对这一背叛(“塔特尔法官的判决支持黑人领导者”)表示震惊,格雷主编撰写了题为“奥尔巴尼永不放弃”的头版社论。另一方面,金和安德森医生给凯里市长发了一封彬彬有礼的电报。“我们不认为撤销禁止令算得上胜利。我们再次请求您,以民主、人类品格以及奥尔巴尼的福祉之名,再给我们一次向市政委员会直接表达不满的机会。”

在奥尔巴尼黑人区,来自亚特兰大的好消息与玛丽安.金在卡米拉的遭遇碰到了一起,后一条消息更能激起人们的愤恨情绪。一则消息报道了冷漠的律师们如何为了复杂细节而反复争论,而另一则报道了警察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厚颜无耻地殴打了奥尔巴尼一位非常特殊的妇女。玛丽安.金派头十足但又开朗活泼,气质高雅却又平易近人——所以她才会一路开车到县监狱看望女仆的女儿。去年12月她出人意料地被关进监狱,从而引发了第一次大规模游行。每个人都知道,玛丽安当时穿着孕妇服装,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袭击事件的每个细节——无论是她在怀孕期间被殴打的事实还是小女儿被打出她的怀抱的事实——都放大了此等行径的恶劣性质。这则新闻的效力如此强悍,以至于奥尔巴尼的黑人领导人们本能地选择了闭口不谈。通常情况下,黑人遭受的暴行或者威胁总会在弥撒大会上得到多次重复,借以营造同仇敌忾的氛围。但那天晚上,面对着从示罗浸信会教堂一直蔓延到锡安山浸信会教堂的密集人群,只有阿博纳西提到了玛丽安.金被殴打的事。对安德森、马丁.金和斯莱特.金来说,这一话题过于痛苦,一旦开口就会让他们自身遭到炽烈激情的灼烧。

*遭受袭击几周后,玛丽安.金流产了。尽管她从来都不曾肯定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是被卡米拉的警察们杀死的,但是这种说法依然合情合理地成为了奥尔巴尼运动记忆的一部分。

领导人们推迟了立刻游行的计划。他们表示应该留给凯里市长充裕的时间来回应谈判请求,但他们都知道台下的人群已经失控,人心浮动,一点就着。然而运动领导人刚刚出发前往市政大厅等待接见,一位来自纽约的白人贵客——平等大会的马文.里奇(Marvin Rich)就力劝人们当晚进行抗议游行。四十个人追随了他。大家沿着熟悉的街道穿过黑人区,期盼着决战的大批游荡者和旁观者陆陆续续地聚拢在他们周围。游行队伍刚穿过奥格尔索普大街就被捕了,于是愤怒的黑人旁观者们便抄起酒瓶朝远处的警察扔了过去。

刹那之间局势就失控了,就算达不到暴乱的程度也相差无几。整个过程没有斗殴,没有抢劫,也没有枪战,但是石头和砖块很快就与酒瓶一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警笛声、呼喝声以及玻璃碎裂声将兴奋气氛传遍了四面方,黑人酒吧与桌球房里的人们都被吸引了出来,警方的增援也从城市另一边赶来了。记者们从四面方涌向现场,惊慌失措、几乎有些犯恶心的奥尔巴尼运动领导人们赶紧从教堂冲出来,用身体挡住扔石头的人群,拼命想阻止这场攻击。安德鲁.扬请求人们不要给运动招来骂名,不要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眼看劝说无效,他便歇斯底里地奚落他们:“你们这群胆小鬼!游行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许多衣着考究的教士与扬一起拉起了一条线,努力想把这些散兵推回黑人区。

普里切特警长成为了到处巡游的现场指挥官,他派出十几队警察和州警察对各个街区进行梳理,并且严格要求自己的手下们不得率先使用武力:除非遭到棍棒击打,不得使用警棍,除非遭到射击,否则决不能打响第一枪。警察们出发后,普里切特便要求所有黑人夜总会关门歇业,还张贴了安保要求。那天晚上普里切特才是非暴力运动的领导人,而不是金。普里切特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免得哪个弱智记者看不清形势。“塔特尔法官应该看看这场景,”直面飞石的普里切特对记者们挖苦道,“你们都看到这些‘非暴力石头’了吧?”等到事态平息之后,普里切特在匆忙举行的媒体发布会上指出:“警方绝对没有使用暴力——警察们根本没把警棍亮出来。”他说自己的一个手下挨了一酒瓶,好在伤势不重。此外还有一块石头打掉了州警察克劳德.希尔(Claude Hill)的两颗牙。第二天,希尔拿着石头的照片登上了《奥尔巴尼先锋报的头版。因为此前奥尔巴尼的白人处于守势,范迪瓦州长一直不肯发表意见。现在恼怒的州长终于趁势彻底发作了:“我要让每个闹事的人知道,我将不遗余力地制止佐治亚州奥尔巴尼的暴力活动。”范迪瓦甚至发誓要在必要时把全部一万两千名国民警卫队部队都派到奥尔巴尼去。

刚刚挨了一顿批判的金也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今天中午12点,我们将开始为期一天的忏悔日,”金说道。同时他还号召“所有支持奥尔巴尼运动的人为我们尚未领悟到非暴力运动真谛的黑人兄弟们祈祷。”这是一场悔悟与净化的公共仪式,与甘地在1912年以及1922年取消大型抗议活动的决策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一举动在金的同事们当中引发的争议也与当年甘地的举动不相上下。詹姆斯.福曼对金的决定尤感恼怒,认为金是在责怪黑人,是在分化民权运动的基本盘,是在回避斗争。他争论说金应该责备对玛丽安.金施暴的警察们,应该责备为了维护种族隔离而逮捕非暴力抗议者的顽固官员们。金则回答这些理由都不够充分。现在既然黑人一方主动挑起了暴力,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采取行动才有意义。

眼看着奥尔巴尼运动遭遇了火烧眉毛的危机,一部分非学委领导人决定公开支持金的忏悔日。在阿博纳西、伯纳德.李和一群记者的跟随下,查尔斯.琼斯跟着金踏上了造访奥尔巴尼黑人小酒吧的和平之旅。琼斯穿着蓝色牛仔服,其他人则都穿着西装。当他们出现在诸如“蜂窝”和“南方大露台”之类的桌球厅和小酒馆时,简直就如同天外来客一般。“我带来了非暴力运动的标志,”阿博纳西这样告诉既吃惊又乖戾的主顾们。金花了很大力气才消除掉阿博纳西乱摆架子造成的抵触情绪。“我不想打断你们的桌球赛,不过我之前也是个桌球高手。”说着金就松开领带,拿起球杆,尽情展示了一番他在克罗兹神学院学到的十般球技。打开局面之后金告诉各位主顾,乱扔酒瓶正中种族隔离主义者的下怀:“我们不需要枪械子弹,我们需要灵魂的力量。”查尔斯.琼斯采用了更隐晦的方法。他宣称自己很清楚有白人偷偷给黑人告密者塞了钱,让这些人蓄意挑起争端。他警告大家一定要小心像这样吃里扒外的行径。说着说着,琼斯突然感到自己的神经即将崩溃。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次运动了。尽管他还没从自己与金的身份之争当中回过神来,但还是很快排好了前往墨西哥的长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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