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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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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有心爱的人他不敢走得太近,连宫外他信赖的人也不得不被他贬斥。

其实要说是贬斥,也不是那么明明白白,他的诏书里写的是转任卫将军、左光禄大夫、中书监,不过这几个字,确确实实将元子攸推得远了。

他眼望元子攸,希望对方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这非他本意,不过元子攸只是领旨谢恩,神色清淡地走远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元子攸走出宫来,倒也并不在意官职的迁谪。

其实一点都不冤,元劭的事真不是捕风捉影,相较而言,不过只是官职上的迁任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结果。想来,金銮殿上那个人也替自己说了不少好话吧。

他这么想着,眼角忽然扫到一个萧索的身影,“丹阳王。”

萧赞回头,见到是元子攸,有些诧异,但面不改色颔首致意,“殿下。”

他北来大魏已有两年,出入朝堂,常能见到元子攸,可二人之间并无深交。近日他受叔父萧宝夤的叛乱之累,远逃白鹿山未遂,被捉回朝堂,元诩虽未责罚他,可如今他身在大魏,却确确实实更加尴尬了。

世道混乱,朝堂上的人更是个个滑如泥鳅,经此一事表面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可其实早就疏远了他。

这样的疏远,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尚在建康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叫做萧综,还是大梁的帝子,是豫章郡王。

一切都好,只是母亲原是南齐末帝萧宝卷的妃子,国破改嫁给梁帝萧衍,距生他时尚才七个月。

流言随风起,直刮进帝宫里去。

他尚且不知,还是个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还不分昼夜在母亲面前赤身嬉闹,宫内宫外都有人非议,不过那时母亲得宠,他亦得志,什么都不在意。

只是后来,他却开始频繁做一个梦。

一个同样的梦。一开始只是模糊的一个肥壮人影,慢慢地能看清那人影其实项上无头,他正诧异这人影不知为什么能伫立不倒,视线所及,却见到那缺失了的头颅正好生生地被提人影自己提在手中,五官鲜活,面貌如生,一双眼只幽幽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他霎时惊醒。

那是个无血的梦,而他是个能空手制服奔马的强健少年,他不怕。只是这梦太过怪异,怪异到他心惊。

如此多次。那少年从不伤害他,只永远那样孤单而索然地站着,静默地凝望着他。

他不知为什么有种深入骨血的悲怆,好似自他生来就没有那样难受过,白日里想着那双眼,夜里梦见那双眼,好像除却那双眼他一无所有一样。

最后,他告之母亲,母亲也告诉了他那风传一整个大梁的流言。

一开始他并不太相信,梁帝对母亲一直很好,待他更是胜过他的兄弟,而他们兄弟间也一贯友善,并无嫉妒与忌惮之事。

梁帝以下,一门都爱好文章,他也常跟众兄弟聚在一起谈论文学。大哥萧统其时早已被立为太子,却对他立下日后要拣择古今八百年的诗文,编纂一部文选的宏愿,三弟萧纲的文辞每每令他自叹不如,七弟萧绎年纪尚幼,却是文、书、画皆擅。

他终日生活于溺爱他的母亲、宠信他的父亲与志同道合的兄弟之间,过得快乐而不自知。

直到有那么一日,他无意路过大家平日爱聚集的凉亭,发现所有的兄弟都在,正不知在谈论什么,一个个笑得开怀。

依他性子本不会多想,可那一刹那心中有根弦似乎崩断,他并不记得上一次兄弟们在他面前这样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很远,让他也以为兄弟们的笑本来也就是

他平时见到的样子。

他悄然走近。本还在欢笑的兄弟们遽然敛去了笑意,对他还是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

像是食不知味,他渐渐开始感受到兄弟之间的疏远和忌讳。又为了那个纠缠他不放的梦,他行止更加荒唐,终于在帝宫中也能感受到那种明明白白的嫌恶。

就像,人见蛇蝎……

元子攸的话打断他的回忆,“丹阳王是要去哪里吗?”

他想起了死去的母亲,为他而死在遥远的建康的母亲,“礼佛。”

“今日天色不好……”

“正因为天色不好。”萧赞道,“天色晴好,谁又去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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