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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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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觉罗氏,留!”

阿武总觉得总管太监德禧这一嗓子拉得特别长。不会皇帝在门外守着听呢吧。

太后面无表情,看不出高不高兴。秀女选了快一半,终于正主出场,阿武为这几日的操劳鞠了一把辛酸泪。

二月十八,钦定四格格大婚,时日不多,太后便乾纲独断,主宰了剩下的秀女们的命运。

西林觉罗氏当即册懿贵人。叶赫那拉氏赐五阿哥福晋。他他拉氏赐六阿哥福晋。

“后妃大挑礼成,奴才恭祝圣母皇太后,恭祝皇后,愿我大清朝皇嗣繁炽,江山永固。”

总管太监领着众人为太后道贺。

皇后扶着太后回了慈宁宫。春霖刚端了碗热茶上来,就见宫人都退出了殿外,屏风后头忽然出来一个戏倌,身着彩衣戏服,哼着“曾记得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

太后吓了一跳,紧抓着皇后,“魏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魏嬷嬷忍着笑意,扶着太后道,“太后,您仔细瞧啊。”

太后仔细看过去,这戏倌怎么这么眼熟。阿武在旁早已瞧了出来。

这不是皇帝是谁?

只是这身装扮也太。。。。。有辱斯文。

太后看清楚了戏倌,登时拉下了脸,拍案而起,“胡闹,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堂堂九五之尊,却扮成戏倌,成何体统!”

皇帝讪讪的收了架势,“皇额娘,朕特意去学了《四郎探母》,您爱听这个,我就唱给您听。”

这出戏可能叫彩衣娱亲吧。阿武在旁有些哭笑不得。

《列女传》载:老莱子孝养二亲,行年七十,婴儿自娱,着五色彩衣,尝取浆上堂,跌仆,因卧地为小儿蹄,或美鸟鸟于亲侧。

没想到,皇帝还真是个十足的孝子。

“你都多大岁数了,都当人爷爷了,还玩这个。”太后不悦道,“还不赶紧去把衣裳换了。”

皇帝嘿嘿一笑,又去屏风后面将外面的戏服脱了,抹掉了脸上的戏妆。

“皇额娘。”

太后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皇帝如此,也大概是因为乘了心中大愿。

“你都这把年纪了,折腾什么呢。”

“皇额娘,儿惭愧,前阵子犯浑,惹皇额娘生气,儿知错了。特地来跟皇额娘赔罪。”

“哼!”

“皇额娘您就别跟儿置气了。”

皇帝拉着太后的手,一派母慈子孝。阿武在旁看着,只觉得自己多余。唉,谁没有那么几个不孝儿子啊。

出了慈宁宫,阿武便踏进撷芳殿,懒懒地窝在罗汉床上,提不起精神。

婉儿好奇道,“今儿是怎么了?”

“在太后那看了出戏。”

“什么戏?”

“彩衣娱亲。”

“宫里有这出戏?”婉儿一脸莫名。“唱的什么?”

“有,皇帝亲自唱的。”

婉儿想了半天,“是说那老莱子?”

阿武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皇帝着彩衣?娱太后?”婉儿好笑道。“好可惜,不能亲眼看见。”

“有什么好看的,那皇帝扮做戏倌,唱了没几句,就被太后骂回去了。”

“即便如此,太后想必也是心中感动。”

“可不是。”阿武靠在软枕上。有些许失落。

婉儿见她神情没落,大概是又想起往事,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阿曌。”

“嗯?”

婉儿将手里厚厚一叠手稿递了过去。

“没想到,真教你译成了。”阿武看着卷首《仪象志》三个字,颇有些感慨。“当初教你学满文,不过是为了宫中行走方便。没成想,你自个闷在撷芳殿,却干了件大事。”

“阿曌,你还在生气?”

“我生气有用吗?你天天领着晴儿干这大逆不道的事,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阿武一边翻着手稿,一边道。

婉儿两手撑着腮,“这些日子确实辛苦晴儿了。她帮了我许多。”

“她终究是满人。太后把当她亲孙女教养多年。可你才来半年,就把一个好端端的王府格格给带歪了。真是本事。”

婉儿闻言觉得有些不大对头,这一番话里夹枪带棒,又来寻她的错处了?难道是皇帝彩衣娱亲不好看?

“那我不教她帮我就是了。”

“太后最近因为她拒绝色达珠亲王家的婚事而生气呢。”阿武抬眼看向她,“要不,你帮着劝劝,将功赎罪?”

“好啊。那晴儿会嫁去蒙古吗?”

“不会,皇帝准备让那六贝子留任京中。”

“这不是很好?晴儿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她忙着帮你译书,太后本要让她见见那六贝子,她推脱不去。”阿武抬头嗔了她一眼。

婉儿闻言便觉得有些惭愧。“原来是这样。那我找机会跟她谈谈。不过,若她真心不愿,也不能强求。”

“她不情愿,还要如何?太后下了懿旨她还能抗旨不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也由不得她自己。太后不过是爱惜她,才由她选择。可太后的耐心是有限的。”

“阿曌为何如此关心晴儿的婚事?”婉儿忽而开口道。

阿武愣了一愣,“晴儿也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真的吗?”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宫里,吟吟诗作作画,轻轻松松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可是谨遵皇额娘的懿旨,这几个月连宫门都没出过。还不够安分?”婉儿特意把“皇额娘”三个字咬得很重。

“怎么?还委屈了你不成?”阿武瞥了她一眼,“幸亏你身边这些太监宫女不识得几个字,若要传出去,太后恐怕要把你的书房都拆了。要说安分,连团儿都比你强。”

“皇后娘娘这么说,奴才可是罪该万死了。那请皇后娘娘责罚奴才吧。”婉儿有些不悦道。

听到她说“奴才”二字,像一根刺扎在了阿武心上,知她心中不悦,阿武叹了口气,“好好好,你是那心怀天下的圣人君子,我是那贪图享乐的国蠹禄鬼。行了吧?”

婉儿紧抿着唇不答言。

真小气,阿武将书稿撂在桌上,“你的书稿写得很好。可我想了大半个月,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英武殿不能刊印,甚至天下各大官书局也不会刊印,这些书局只是教化天下,只印御纂和钦定的本子,经史居多,诗文次之。即便私人书局也是以正史、正经为主,所以只能寻书肆、书坊,而这些地方印出来的东西多是戏折话本、医书药书、佛教谈本、历本,通俗易懂,易于流通。你这些典籍博大精深,即便刊印也很难流传。”

婉儿闻言,低声道,“我原本也没那么大的志愿。我也知道这不是阿曌的责任。”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也不想看着你的心血付诸东流。若要刊印,须得改头换面,删繁就简,能让普通百姓看得懂,又不犯了朝廷的忌讳。光这一点就不好办。”

阿武抿了口茶接着道,“你可知道如今以何取士?试帖诗,八股文,跳不出四书五经的圈子。算学、历法、律条、医药,都无人问津。连正经的秀才、举子都不学,那些升斗小民又怎么会关心?”

婉儿在旁道,“而这些的根源都落在皇权二字上。”

“你既知道,还要做这些事。”阿武看向她,继而问她道,“你知道皇权的极致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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