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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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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比照皇宫简陋了些,但富有江南风韵,湿润的空气黏黏答答,将亭台楼阁的棱角都融了去。

早膳之后,两江总督尹继善夫人领着几位命妇小姐前来侍奉。

太后用帕子抹了抹唇,“咱这一来,又折腾得她们睡不踏实了。”

魏嬷嬷在旁道,“能侍奉太后您是她们的福分呢。听闻今儿尹总督的姑娘也来了。”

“哦?就是那个之前册给八阿哥永璇的?讷敏?”

“是呢。早晚是您的孙媳妇,来侍奉您正是理所应当。”

太后哈哈一笑,“永璇有福,讷敏这孩子温顺可人,模样也不差,是个好孩子。快宣她们进来吧。”

正说着皇后前来请安,进门便道,“皇额娘,刚在门外瞧见永璇的准福晋了,我一提永璇,羞得跟什么似的。”

太后笑道,“才十三岁的姑娘,哪经得起你逗她。还不快请她们进来。”

春霖闻言赶忙去请总督夫人及众人入内觐见。

太后端坐正堂,先是训了一番话,便让众人起身,赐座,说起了家常。

阿武立在太后身旁,看得清楚,堂下亦有几位汉官命妇,是裹了脚的,三寸金莲藏在裙摆下,隐隐约约,那脚掌不足巴掌大。京城里多是满人,没有裹脚的习惯,她久居深宫,也不大能见到,如今头次见实物,只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故而太后跟命妇们说笑时,阿武有点心不在焉。

总督夫人是西林觉罗氏,鄂尔泰之从女,懿贵人知画还得叫她一声堂姑母。都是一家人,沾亲带故的,一派和乐融融。

最后总督夫人请太后驾幸织造厂,检阅江南丝绸织造。太后乐呵呵地答应了,于是一行人准备登车出行。

婉儿与晴儿亦随行,身边还跟着阿茹娜郡主。这几日,婉儿一直记挂着皇后的吩咐,曾与晴儿提起,却被她一番搪塞。再后来竟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者她也没见过那个六贝子,不好劝说,只得问晴儿。

“你之前说那六贝子此次也随驾了,不知在哪里当值?”

晴儿有几分不悦道,“你提他作甚?我哪知道这么清楚?”说罢便快步跟上太后走了。

婉儿见状只觉得好笑,一提起六贝子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金锁在旁忍不住悄声道,“看这样子晴格格是烦了,主子也别太逼着晴格格。”

“我哪是逼着她。我只是想见见那六贝子,才好管这闲事啊。”

一旁默不作声的阿茹娜郡主忽而仰起小脸道,“姐姐说的六贝子是何人?”

“是蒙古色达珠亲王家的六公子。对了,郡主可认识他?”

阿茹娜眼珠转了几转,“姐姐找他作甚?”

“也不做甚,听闻这位六贝子是文武全才,生得又俊俏,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哦。。。。。”阿茹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去哪找他,姐姐待会就看我的吧。”

婉儿笑道,“原来你认识。怎么早没想起你来,可怜我白白碰了一鼻子灰。”

“这人我是认识的。不过若说俊俏嘛,我家七哥比他还俊呢。”阿茹娜得意道。“不过年前就定了亲,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婉儿揽着她的肩膀。好笑道。

阿茹娜闻言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姐姐,我们快上车吧。”

一行人登上车架,阿茹娜与婉儿同乘。两侧禁卫军护送,不多时阿茹娜掀开车帘,对车外的一名侍卫道,“哎,去请你们的头儿巴图贝子爷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侍卫应声,打马前去请人。婉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阿茹娜。阿茹娜也不解释,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没一会,一个藏蓝袍子的年轻侍卫骑马过来。“郡主,你找我?”

阿茹娜扒在车窗上,笑道,“巴图哥哥,几日不见,你可是又变俊了。”

巴图闻言,哭笑不得,“阿茹娜,几日不见,你又皮了。快说,叫我干嘛?”

“不干嘛,就是几日没见你。巴图哥哥,坐车难受,我想骑马。”

巴图好气又好笑道,“我说小祖宗,快别闹了,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太后交代。”转眼又见阿茹娜身后还有个姑娘在盯着他瞧,见其服饰装扮似是宫里人,登时收起笑,“这是?”

阿茹娜笑嘻嘻地把婉儿拉过来,“这是我在宫里认的干姐姐。”

巴图闻言一惊,听闻阿茹娜郡主一直在太后身边恩养,她认的姐姐恐怕是皇家女,登时不敢跟她玩笑,低下头道,“奴才无知冒犯,还请主子责罚。”

阿茹娜不禁笑出声来,“巴图哥哥怕什么,姐姐又不吃人。”

巴图只低着连声说不敢不敢。

婉儿见状便道,“好了郡主,快放他回去吧,别捉弄他了。”

“好。”阿茹娜笑道,“巴图哥哥,你既然不让我骑马,就快去吧,真没劲。”

巴图被作弄了一番,也是没脾气,这小郡主从小皮惯了,只有她额娘能治得了她。

待马车走远,巴图跟在后面,问一旁的亲随道,“车里那位是哪位格格?”

“爷,属下也不知。怕不是太后身边恩养的那位。”

巴图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马车,只觉得自己肯定中计了。“这小混蛋肯定没打好主意。”

车里,婉儿盯着阿茹娜道,“郡主,老实说罢,那六贝子跟你什么关系?”

阿茹娜认真道,“巴图哥哥的额赫(母亲)是我额赫(母亲)的亲姐姐,可惜去的早,巴图哥哥五岁上就没了。额赫(母亲)心疼他,时不时送些衣物吃食过去,连他的启蒙先生都是阿布(父亲)托人找的。逢年过节,巴图哥哥也不忘给额赫(母亲)阿布(父亲)送份礼。色达珠亲王与阿布(父亲)也有些交情,两家时常来往,故而算是一同长大。”

“原来如此。”婉儿点点头,“那你这个位堂兄以前可定过亲。”

一说起这个阿茹娜可有了精神,“唉,提起巴图哥哥,连我额赫(母亲)都发愁,巴图哥哥十三岁家里就开始给他物色亲事,相看了不少人家,可总也不合适,额赫(母亲)还去请人给巴图哥哥算命,结果那算命的说巴图哥哥孤星入命,姻缘上十分艰难。”

婉儿好奇道,“方才见他也是个不错的公子,怎会如此?莫不是他眼光太挑剔?”

“谁知道,相看了十几家姑娘都没成,要么是生辰八字不和,要不就是人家姑娘心有所属,要么是巴图哥哥自己不愿意。别的姑娘家如今娃儿都有了,而我这苦命的巴图哥哥硬是熬到了十九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婉儿在旁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乐不可支,“我看你比你的巴图哥哥还愁。”

“婉儿姐姐,你方才也看到了,巴图哥哥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人又温和,不光武功厉害,读书也很厉害。小时候,大王妃不待见他们母子,我那姨母去后,巴图哥哥更是没人搭理。阿布亲自上门去跟色达珠亲王说理,才让巴图哥哥入了族学。”

“原来也是个可怜孩子。”婉儿听罢,喟叹一声。

阿茹娜皱着眉头道,“婉儿姐姐不知道,王府后院里的烂事可多着呢。”此时阿茹娜身边的冬珠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主子,请慎言。”

阿茹娜闻言便噤了声。“婉儿姐姐,我瞎说的,你可别当真。”

婉儿沉默半晌,将她揽进怀里,“富贵人家人口殷实,难免颇多算计,也是正常。”

“不过巴图哥哥性情宽厚,从不肯轻易生气的。我作弄他那么多次,他都不跟我计较。”

婉儿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是你这小坏蛋专捡老实人欺负。

阿茹娜吐了吐舌头,“总之巴图哥哥除了有点呆头呆脑,每次都中计以外,没什么不好的。那些姑娘看不上巴图哥哥都是她们眼瞎。”

金锁在旁看着,哭笑不得,这小郡主怎么跟王婆卖瓜一样,难不成她打算把这六贝子卖给自家格格?

冬珠在旁也是瞧不下去了,“主子,你这都在说什么呢?”

“这不是婉儿姐姐问嘛,我当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冬珠闻言只能别过头,主子,您这可是把六贝子底子都卖光了。

江南自古是丝绸兴盛之地,织物种类繁多,而最出名的当属云锦。

织造府管事引着太后走进织造机房,便看到匠人们正在做一副缠枝莲花纹样云锦,大量金线、银线配以五彩丝绒线、金翠交辉的孔雀羽毛线,挖花妆彩,镶金嵌银,逐花异色,整幅织锦显得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太后乐呵呵地看着,连连夸赞,众人也跟着附和。阿武暗自咋舌,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气派。

太后高兴,给了织造府重赏,午时总督夫人进膳,众人便一并用了晚膳,接着便是回行宫,皇太后赏戏听,听的是昆曲、越剧。

席间阿武得空出来透透气,就见阿茹娜郡主拉着婉儿还有晴格格在前面亭子里逗鱼儿,便踱步过去。

“你们几个又出来躲闲。”

“给皇后娘娘请安。”阿茹娜见到皇后,急忙拜礼,然后扬起头脆生生答道,“皇后娘娘,太后说了我们这些小孩儿家听不懂,不用在跟前捣乱。”

阿武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头,“我看这话是你说的才是。”

阿茹娜急忙看向晴格格,“真的是太后说的,晴姐姐,你也听到了。”

晴儿见状笑道,“太后看她猴儿一样不安分,就让她出来玩。”

阿武笑着将阿茹娜揽进怀里,“我早看到了,你这屁股上怕不是有刺,一会儿都坐不住。”

阿茹娜笑道,“我打小一听戏就犯困。”

“太后劳累了半日,听一会也就散了。”阿武说着也同她们站在池边,撒了一把鱼食。

“快看快看,那只白金龙好肥,不如捞上来炖汤喝。”阿茹娜指着池中最大的一条金龙鱼叫道。

众人都被她逗乐了,直呼这鱼冤枉,好端端地竟要被炖汤。

不多时,太后有些困乏,便让众人散了,自回寝殿歇息。待众人离去,阿武与婉儿并行在曲廊下。所有的嘈杂终于归于安宁。

“累了吗?”阿武开口道。

“有些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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