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这不是更新，之前章节数错了）（1 / 2）

天授元年正月庚辰，大赦，改元曰载初，循《周礼》，以十一月为正月，十二月为腊月，来岁正月为一月。以周、汉之后为二王后，封爵、禹、汤之裔为三恪，周、隋同列国，封其嗣。

这绝不是太后一时心血来潮。从太后循《周礼》改官名开始，或许就已经不寻常。

《周礼》，本名《周官》，又称《周官经》，含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等六篇。汉成帝时，刘歆校理秘府所藏书籍，才将《周官》列入书目，但缺冬官一篇，遂以《考工记》补足。王莽建立新朝，始改《周官》为《周礼》，并宣称此为周公旦所作。

太后姓武，相传犬戎入侵西周，周幽王被杀，西周灭亡。周幽王的儿子宜臼受申、许、鲁等部分诸侯拥戴，在申即位，后迁都到成周雒邑（即洛阳），为周平王。周平王的幼子出生时，因其手掌上有一“武”字形状纹路，故被赐为武氏，为周朝大夫，后来他的子孙，因而以武为氏。

太后以周王室后裔自居也无不可。

婉儿蹙着眉行走在宫道上，对日后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倒不怎么意外，甚至她觉得不会有什么不同。

太后掌管朝堂多年，那些朝臣们恐怕都习以为常，忘了皇帝也还在宫里。

只怕紫宸早已易主。太后这最后一步棋只怕就是《大云经疏》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准备抛出去，更不晓得会否生出其他变故。太后虽有胜算，但女子主国未有成例，逼急了那些宗室旧臣恐怕不好对付。

婉儿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郑氏所在的小院前。

屋内不止郑氏一人，韦青鸾也在。婉儿倒有些意外。

“青鸾姑姑？”

韦青鸾见她进来，自然地与郑氏拉开些距离。“婉儿，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此刻天色将暮，太后尚未安置，怎的出来躲闲？

郑氏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这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亲自送来。”

婉儿答道，“前几日太后赏的糕点，送来给阿娘尝尝。这会我正好得空。”

“你这孩子，阿娘这儿可不缺这些。”

婉儿笑笑不答言，看向韦青鸾道，“青鸾姑姑怎的在这？”

“哦，寻了几本有趣的书，带来给你阿娘看看。”

“那阿娘看完也借我瞧瞧。”

郑氏将食盒摆上桌。一盘是酥樱桃，把乳酪浇到鲜红的樱桃上，以鲜乳酪的肥浓滋润，相配初熟樱桃的鲜甜多汁，再辅以琥珀色的冰蔗浆，颜色十分诱人。另一盘是透花糍，将上好糯米捣打成糍糕，夹入灵沙臛（红豆沙）做馅，塑出花形，透过半透明的表皮，内里灵沙臛若隐若现。最后是一盘雕酥，又称玉露团，将冻酥雕成了五畜，十分精致。

“这是前日宫中内宴上的菜品。”青鸾见状便道。

婉儿点点头，“是呢，太后给我们各赐了几样。”

郑氏闻言拿出一罐青梅酒，“这酒还是去岁吴娘子送的，今日就喝这个吧。”

“甚好。”青鸾和婉儿连连点头。

三人围坐，畅饮笑谈。席间说起太后之事，郑氏隐隐有些担忧。

青鸾倒不在意，“太后的筹谋向来很少落空。”

婉儿闻言默默点头。垂拱四年五月得洛水宝图，加尊号圣母神皇。永昌元年二月，尊考太师魏忠孝王（她爹）曰周忠孝太皇。置崇先府官。戊戌，追谥妣杨氏曰周忠孝太后；太原郡王曰周安成王，妃赵氏为王妃；金城郡王曰魏义康王，妣宋氏为王妃；北平郡王曰赵肃恭王，妃刘氏为王妃；五代祖鲁国公曰太原靖王，夫人裴氏为王妃。四月，杀汝南郡王玮、鄱阳郡公諲、广汉郡公谧、汶山郡公蓁、零陵郡王俊、广都郡公，徙其家于巂州。又至今岁，以周、汉之后为二王后，封爵、禹、汤之裔为三恪，周、隋同列国，封其嗣。

（二王后：指古代新朝建立后封前两朝王族的后裔，给以王爵，以示尊敬。三恪，是封前代三王朝的子孙，给以王侯名号，称三恪，以示敬重。这种政治习惯最早出现在周朝，周朝新立，封前代三王朝的子孙，给以王侯名号，称三恪，以示敬重。）

青鸾轻晃着杯中酒，青梅的清香扑鼻而来，“你也不必紧张，即便真的换了天下，也没有什么不同。”

婉儿闻言笑道，“我想的跟青鸾姑姑一样呢。”

闲谈一阵，婉儿便起身回宫，但看青鸾笑眯眯地没有要走的意思。婉儿出门后，兀自摇了摇头，阿娘独居深宫，有青鸾姑姑相伴也是好事吧。

待婉儿走后，郑氏方一脸愁色，“太后做了皇帝，那皇帝怎么办？”

“自然是降为太子，如今宫里就他一支独苗。”青鸾答道。

“那婉儿呢？”

“是太后做了皇帝，又不是旁人，婉儿自然还是现在的婉儿，如今婉儿已深得太后宠信，日后也定会无可限量。”

郑氏闻言仍旧担忧，“陪王伴驾岂是容易的事？自她进宫后，我没有一天不担心。”

青鸾倒不甚在意，“太后通情达理，又可曾苛待过婉儿，你担忧太过了。”

郑氏默默无言，当初新帝继位时她也曾奢望过婉儿能有幸在新帝身边博得个位份，生得一子半女，也无遗憾了。谁承想新帝竟退居后宫全不管事。如今太后要另立天下，可她又能护得婉儿多久呢。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郑氏喃喃道。

青鸾闻言，疑惑道，“何出此言？”

“只盼太后能善始善终，不要牵累婉儿。”

青鸾无言，她没有子女，体会不到郑氏一番苦心。只得把话题引开。

一路行到长生殿，宫人已经点上了灯。转过回廊，就见裴临安扶着太平公主走出大殿，款款行了过来。

婉儿急忙上前拜礼，走到近前却闻到太平身上的酒味，是比青梅酒更烈的酒。

“恭请公主万安。”

太平看到她，直愣愣地走到她近前，“婉儿，多日不见你……”说着忽而凑近她口鼻前嗅了嗅，“你这是去哪饮酒了？青梅酒？”

婉儿不防太平忽得凑到近前，急忙后退一步掩住口鼻，“公主恕罪，婉儿去探望家母，饮了些梅子酒，无意冲撞公主………”

不待她说完，太平嗤笑一声，伸手摸到她腰间，“还有吗？闻着挺香的，给我也尝尝？”

婉儿一惊急忙扶住她，见她有几分醉意，便道，“公主您不可再饮了，婉儿送您回去歇息吧。”

裴灵安此时急忙上前拉开太平。“公主，该回府了。”

太平佯装不悦地拉住婉儿，“你做什么不给我？我可是公主，连你一口酒都喝不得？”

婉儿哭笑不得，扶着她走下壁阶，“公主别急，明日婉儿把酒送去您府上可好？”

“明日的青梅酒就不是今日的青梅酒了。婉儿，这你都不懂吗？”

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婉儿看向裴灵安，却见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答话。

太平大半个身子靠在婉儿身上，走下壁阶，銮驾就在前面等着。

“婉儿，今**饮的青梅酒很香，我闻得出来………”

太平喃喃自语着，口齿不清，婉儿心中不解，今日是什么日子，公主怎会在太后殿中醉酒？

正要扶着她上銮驾，冷不防公主撞进了婉儿怀里。

她在她耳畔低声问道，“阿娘就那么喜欢武攸暨吗？非要我嫁给他？”